第27章 雨夜（上）

裴庄，不同于寻常的小院，而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户人家。裴庄的建筑风格独特，高大的门楼矗立在庄前，门楣上镌刻着“生人回避”四个大字，是裴子寒小时候提笔撰写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要想进裴家得走后面。门楼两侧的石狮子威武雄壮，守护着整个庄子，走进大门，一片宽敞的庭院映入眼帘，青石铺成的地面干净整洁，院落四周绿树成荫，中间摆着一个青瓷大缸，里面养着几条花色不一的鲤鱼，在裴子寒上山前叮嘱王五养好。

在裴家庄的内厅，布局错落有致。每个庭院都精心设计，既有江南水乡的婉约之美，又不失大户人家的庄重之感。

大门口没什么人，一个仆从和一个老乞丐坐在门槛上，两人手里各有一张葱肉烧饼，狼吞虎咽的吃着。

今天难的有闲功夫，王五坐在屋外木墩子上等着少爷回来，就听到有个大嗓门对他喊道：“后生，老叫花我来喽！”

王五站起身来，那个天天来蹭饭的老叫花又来了。这老家伙是半个月前认识的，据说是从北边来的，一路讨饭讨到临安，就借裴庄的屋檐躲了躲，王五怕他一把年纪给冻死了，常常给他送些吃食。算是结下一段感情，用老叫花的话来说就是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过鬼晓得到现在他吃了几顿饭了。王五生活虽说也过得拮据，但栖身在裴家至少饿不死，这老叫花鼻子跟狗似的，每次吃饭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王五便从厨房偷些吃的，有时是一碗青菜稀饭，有时是一盘炒年糕。无论饭菜如何老叫花倒是不挑，掏出那个自己带的海碗——一个特别大的碗。吃的一干二净。吃完后便给他讲些有的没的故事，什么武功盖世乱七八糟的。

“老叫花我没这个福气，还是投胎没本事，要是我也能当个公子哥，哈哈哈！那多有意思！”老叫花歪脖子，对着烧饼狠狠咬下一大口，一边嚼一边说话，含糊不清道：“皇帝脚下过活，不过瘾啊！还是当叫花自在！”说完又是一口。

王五一脸懵圈，咽下嘴里的烧饼说：“我只知道你吃的饼是我掏钱的。”

老叫花听后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后生，你这话说的！老叫花我虽然落魄，但还不至于忘恩失义！这烧饼钱肯定记着，等来日我飞黄腾达了，定当十倍报答！”王五听后也是一笑，老叫花的胡话他听过太多了，但每次听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你可得记得半个月前你吃的菜泡饭，几天前还偷了烧鸡，三天前的三餐还是我给你准备的……”

老叫花见到他开始翻旧账，就在一边开始装聋作哑起来，每次都是这样。

他摇了摇头，又从厨房里拿出两个烧饼，随后从自己有些破旧的口袋里掏出几文钱放在桌子上，庄家里管饭都是按量做的，虽然每次因为人员外出都有多余的，但王五不愿贪那个便宜，多拿了多少自己便从工钱里拿出去多少。他看着穿了一年的衣服，想到半夏姑娘前几天说的，少爷回来后就给他们置办新衣服，心里美滋滋的，有这样的主人真是自己的福气。

他走到大门，一个递给老叫花，一个自己啃起来。两人就这样坐在大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烧饼，老叫花也不再吹嘘什么飞黄腾达，只是偶尔会念叨着江湖上的奇闻异事。而王五则听着老叫花的故事，想象着那个神秘而又充满传奇的新世界。

“后生你觉得江湖怎么样？”老叫花问道。

王五嘴里满是烧饼，含糊地回答道：“江湖？我只听说过，但没见过。”

老叫花笑了笑继续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酒的地方就有江湖。”

听着老叫花的话，王五不禁陷入了沉思。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江湖，但老叫花的话语却让他看到了刀光剑影、英雄豪杰、恩怨情仇，这些曾经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情景，如今在老叫花的口中变得如此真实。

“我算了。”王五低声道。

“哈哈哈，后生你倒是实在。”老叫花大笑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你若有心，自可前去一探究竟。”

老叫花看向北方，眼神变了，一股霸气一闪而过，化作一缕微风。

“后生，你别看现在太阳光亮堂，到了晚上估计要下大雨。”老叫花吃完了一张饼，手在门槛上蹭了蹭，又开始咬向第二张。

“又吹牛皮。”王五看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挂在当空，确实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老叫花吃完烧饼，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走啦！”

“行，那你慢走。”王五点头。老叫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背过身去，王五起身也想走，却被一只大手抓住肩头，老叫花力道很大，王五有些招架不住。

“喂！老叫花你做什么！”王五疼的蹲下身。

老叫花依旧背着身，只是右手牢牢抓在王五肩上，他一字一顿说：“后生，江湖很大，随老叫花走走？”

王五痛苦的挣扎道：“说什么啊？我不去！你放手！”

老叫花突然松手，王五摔了个狗吃屎，他迈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