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小学
子疼…”
她将手上的血拿给她看,“这是什么,我咋啦?”她问。
这位同学二话不说返回教室,拿了一卷卫生纸拉着她去了厕所。
炎热夏日,蛆虫蠕动,她踮着脚尖蹲将头埋进双腿之间,看着粘稠的红色液体地正在下坠、滴落…充满惊奇。
“你这是来月经了…今天晚上回去给你妈说说,她懂的…”那位女同学说。
“月经是什么?”
“月经是…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每个月流一次血…”她将长方形卫生纸递给顾然,“垫在上面…”
顾然提起裤子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连路也不会走了…她在位置上坐了一天,直到同学们全都走后,她才来到厕所,换掉那全部都是血的卫生纸….
她回到家向母亲说这件事情时,刘月并未告诉她什么,只是叮嘱说:“来例假不要喝凉水,不要碰凉的东西…”其余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摸索的。
也许是初潮的原因,她开始有了性别意识,同桌每次和她逗乐时她都觉得心头一暖。
她与同桌几乎是竞争者,每次考试不是她第一就是他第一;她没想过让步,给竞争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拼尽全力与其一争。
小考前的一个暑假,顾然带着弟妹上山帮助父母减轻压力,与其说是父母,不如说是母亲,自从她有记忆以来,似乎只有在每年春节才能见到父亲。
她与母亲虽然不再爆发正面战争,暗地里顾然却觉得这个家实在没有她的位置,她想逃离,想躲避母亲…于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炊烟袅袅,母亲正在厨房里忙活。
顾然今天不想吃饭,她不饿。
刘月得知女儿不吃饭后一肚子火,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饭她却不不吃,于是给了她两巴掌,那两巴掌落在小脸上火辣辣的…
她站在原地不动,死死的盯着母亲,脑海嗡嗡的…许久之后,刘月将碗筷端入厨房后再返回来,却发现顾然不见了踪影…
她乘母亲不注意,朝公路跑去,躲进了公共厕所。
虽然是公共厕所,夜幕降临后一般不会再有人光顾,顾然屏息静听着公路上的动静,她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心中暗喜起来,心想你们还是在乎我的…
这是她第一次逃离,也是第一次产生自杀的念头,两个第一次虽然都未曾成功,却为后来的事埋下了线索。
当顾然后来回顾自己的人生时,她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线性发展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一直无法理解自己与母亲的关系。她们总是互相伤害,说不到两句话就开始争吵…
她以为是自己嫌弃母亲,是因为她作为农村妇人过于粗鲁,而她已经借助知识改变了命运,实现了跃升…她们不再是一个阶层的人。
直到三十四岁那年,她坐下来回顾母亲的一生时,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想找到母亲憎恨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出生分割了父亲的疼爱,还是因为她原本就讨厌,或是因为母亲自己…
而她却没有得出一个标准的准确答案,或许三者皆有,或许有更复杂的原因。
后来顾然将母亲接到城市生活时,她给这个农村妇人洗澡,洗去她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时,发现她像个孩子,发现她有一个□□被咬掉了,发现她腰腹部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发现她总是噙着眼泪…
自那之后,她不再执着于寻找自己与母亲之间的仇恨的缘由,只是想给这个妇人更多的爱与关心…
而顾然发现自己做不到…她对母亲的关心中蕴含着最残忍的东西,那东西就是否定她的人生,否定她的付出与否定她的子女。
而与此同时,她也发现在自己切断成为母亲的决策中,母亲产生着功不可没的作用…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竟从来没有想过父亲,没有想过父亲的角色造成的损害…
可是他真的不负责任吗?并非如此。
他只是缺席了子女的童年,只是偶尔家暴了妻子,并让子女目睹了这一切,他只是善于冷暴利,只是与妻子长期处于敌军对垒状态…而已。
他何错之有?
他只是长期沉默,长期酗酒、抽烟而已。
他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