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吉夜风云涌（上）

遗香之气萦绕飘荡的房间中，立着四曲红木金玉满堂连屏，屏后，林夕静静坐于双鸾衔花镜前已近一个时辰了，镜中一双美目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墨黑的琉璃眸子前似蒙了一层薄雾，没有任何焦距。

今夜便是拍卖初夜之际，林夕觉得自己的心，在一丝一丝的冰凉下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拖了这么久也终究是拖不下去了。

对于一个来自于科技发达，社会先进的现代女子，怎么也很难接受十三岁就被开，苞的事实，任平日里再浓妆艳抹，华衣贵服，每每洗净铅华之后，毕竟还是一副青涩的孩童身躯。

哎——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那便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窗外夜色已沉了下来，此时门外响起了老鸨的催促之声，“夕夕啊，可是准备妥当了吗？时辰不早了。”

“知道了，妈妈，夕夕稍后便去。”林夕有些无奈的，抬手从织锦稠盒取了一支玉簪花棒，将里面的珠子粉摊于掌心，均匀的扑在面上。又在额间贴上了蓝色梅花钿。再用玉簪子从小白玉盒中挑起胭脂微微一转，在唇中心处轻轻一点，任那猩红晕开了去，复又描出淡淡两条涵烟眉。换上一件月白色素绫裙，便出了门。

等在门外的老鸨看到林夕的装扮，着实惊了一下，此时的林夕恍如仙子下凡，清幽淡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摸样。

“妈妈，夕夕美吗？”林夕婉然一笑，问道。

“美是美，只是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如此白妆素衣，是不是太素净了些。”老鸨不知道林夕这是唱的哪一出，这种时刻对青楼女子来说，那便如出嫁一般，个个都是红妆丽服，美艳不已。偏偏她穿得这般清素。

“怎么会呢，那红妆艳丽的摸样，半月前那些个老爷大人们便都见了，今日换身衣妆岂不是更好。”林夕不以为然道。

老鸨叹了口气，握了握林夕的手，说道：“那便去吧，莫要太过紧张，女子终究有这么一日的，再说凡事还有妈妈呢。”

林夕沉默的点了点头，便向大厅走去。

大厅之中，人已坐的是满满当当，每个人的眼神都殷切的望向方台之上，只求能多看几眼，那动人的倩影。

今日老鸨特意在方台之上横起了一条轻纱，一来为将这欲擒故纵的戏码演个彻底，二来是考虑到今夜林夕特殊的心情。

轻纱之后，摆放着一张紫檀雕刻之春花秋月筝，林夕抚摸着这丝弦，莫名想起爹爹送于她的那张金丝楠木镶象牙仲尼式天籁琴，也不知是否已伴随着那场大火化为灰烬了，只是从那之后她便只弹筝而不再抚琴了。

摇了摇头，甩掉那些过往记忆，抬手抚弦起音，一段轻缓的乐曲随之而起，身后伴奏之声也跟了上来，林夕启唇而唱：

最后是谁微笑

那张画面泛黄

何处韶音低唱

一瞬间便旧了时光

谁在写下悲欢

谁看岁月悠长

谁在月光下说

去远方因握不住月光

最后是谁关上门

远去了也不回身

多年后蒙上的尘不能问

爱过什么人

还有多少家国恨

千年城楼月斜 夜深沉

恍然时

韶音还似梦还真

那伤痕湮没前尘

若能生死相望不离分

乱离中笑离乱

还有月白风缓

看那江山如晦

花纷堕离人去不返

一段缘分两段

两生花开彼岸

看乱红纷纷飞

不闻离歌见离散

乱红纷飞

不闻离歌见离散

血色淡

烽烟唱几番

仿佛当时指尖温暖

唇间那声轻叹

去残阳下看花燃

望不尽河山

只为两手相挽

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