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模式(1)
“如今不少行业在民间都是新鲜事物,既无概准又无扶持,若朝廷隐其后,设立民间行会和商盟,将专才登记造册,广布经验,加快行业开拓,便能让人少走弯路。当然,专才该有相匹配的荣誉称谓,这个可借庙堂威势,毕竟朝廷盖章加戳的人,到民间已经足够荣耀。”
“大容闭塞百年,很多东西真是一笔糊涂账,别说他国情报,国内诸事都不清楚。说来不可思议,刚执掌大容时我想知道这国家到底多大,拥有多少亩良田。单这一条,问遍朝臣,竟无人答得上来,这不可笑吗?这些年对外的情报网用的还是我过去私下设立的那套,但现在要搜集的情报太多,我的人撑不住。所以我想在朝中正式开设鸿雁司,专司内外情报搜集。这样决策时才不至于左支右拙。鸿雁司的运作我心中已有雏形,但具体落实还需朝中讨论。”
风宿恒又道:“我以前说过,辛丰北发现过金铜矿,真真还记得吗?”
“当然。”
他在馒头屋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风宿恒:“原本想着这几处矿藏将来留给凡心,既然他爹没死成,不留了,开了再说。”
“完了。”栖真这才想起这出:“我和我儿子硬生生被你降在一个辈分。”
风宿恒嘿一声:“此爹爹非彼爹爹,丫头懂的。”
“行了,说你的。”
风宿恒道:“大容少矿,但是听你和万叶飞聊的很多想法,没有金属,没有原料做不成的。要发展你说的工业,必须要有矿藏。我已让倪煌派人到中土各地网罗各色矿藏样本,大容国内既然有金铜矿,就先开采。是否能再探到别的矿藏,倪煌后面会再跟进。”
“至于重铸国境,之前也和你提过,如今永嘉屯兵所已然稳定,我想在大荒流以东以南,和辛丰接壤之地修建一道城墙。既能规范出入,又能防范。这是继永嘉道之后大容第二大建工,预计四年内修出个雏形。”
“还有最后一项,人才选拔制度。真真你也看到了,我想做的那么多,可现下朝中能做事的人太少,各司都缺人,都忙到叫苦不迭。举荐制已经跟不上用人的速度,得有一套完善的人才选拔制度才行。你上次说的科举制和高考各有利弊,我仔细想过,觉得不能照搬。入朝为官有入朝为官的要求,个人学业是个人学业的标准。我想设立统一官考,选拔有潜力的新人至备政堂,官考自然要考学业,但更侧重为政思路、沟通和人品,一个人文章写得好,未必办得了实事、安得了民心。我要选的是上手能用的经世之才。过了官考入了备政堂,我和臣工们轮流讲学,传授施政经验,设置道道考核,最后挑选适合的人去适合的司。至于民间的学历考试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的大容不需要一众学究,而要各行业的人才,所以你提的文化水平考试不用像高考那般难,统一学制后,九年教育结束,通过考核拿到文凭。后面的路由个人决定,想钻经史的钻经史,想学工的学工,务农也行。而之后深造,由朝廷通过行会发布进阶荣誉,能传授经验或有行会认可的开拓之举都可逐层进阶。我不想让未来的大容只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一条准则,谁能在自身领域做最多贡献,谁就得朝廷认可,获得高人一等的地位和财富。”
说到这里,风宿恒转首对栖真道:“可能宫能为大容基础学科奠基,但不可作为官学。我不能让朝廷指定让百姓送孩子来可能宫上学,也不能对外宣称可能宫背后是朝廷,其中道理,你可省得?”
栖真咬唇。
“慢慢想。”风宿恒一笑:“还有,爹爹知你梦想,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免费入学,让穷人也得公平。可我要劝你放弃这个想法。不收束脩的学习未必得人珍惜,免费是把自己退路掐断,一上来高举高打不利长久。紧了松容易,松了紧就难了。”
说完这些,他不再多言,给栖真足够时间思考。
栖真微腩。
有些道理不是不懂,只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又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难免陷入理想化。这两条风宿恒并非抱以商量语气,而是直接让她注意,又点到为止。
再想适才风宿恒说的第二个五年计划,思路清晰,条分缕析,誓要为大容解决人才问题。他看得远,敢施为,既能精准把控大战略,又注重落地实操。而最让她惊奇的是,虽然他不断在说这条是你讲过的,那条是听你提过的,可栖真清楚,很多东西不过是两人平时闲聊或她随口提及,她说过就忘,没想到风宿恒都记得,还能用自己理解排出轻重缓急,挑出可借鉴的方向,转为政见。
一句闲聊,到成为统御国家的政策,当中何止十万八千里。
而这个距离就是风宿恒的能力——既能攻城拔寨,又能守土安邦。
栖真看向身前男人,他正转头观赏山下胜景。山风吹拂发梢,端的从容淡定,很有几分仙气飘飘。之前见风宿恒危崖侧卧,她都替他胆颤,如今再看,却觉得这人哪是卧在危石上,他分明卧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
也就不同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