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

待要散席，就见官驿外风尘仆仆进来一人，将马鞭交于马倌，未语先带三分笑，给洛尘和风宿恒行礼。

风宿恒道：“怎么才到？”

来人正是戦星流。

“我以为一日时间，你们怎么都到前面和裕关了。我在关口等了半日不见人，只好折回，原来才出皇城。”

洛尘沉下脸，看向身边的风宿恒：“戦公子要和我们一道走？”

风宿恒勾住洛尘脖子，把人往楼上带，打哈哈道：“星流自来大容就没外出过，趁这次让他跟我出来玩玩。”

洛尘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得作罢，压低声音道：“胡闹！不看看此行……”

两人在楼梯拐角转个弯上去了，下面便听不到他们声音。只有风宿恒转身前回头，对楼下戦星流使眼色。

戦星流会意，笑着和栖真招呼。见到几位部像，无论男女，都自来熟得很，只说一路同行，求多关照。

他人帅，笑不离身，彬彬有礼的样子招人爱。九部相们喝了酒都在兴头上，又是年轻人，知他是太子带回的外来者也不以为杵，倒比父辈热情多了。

也不知太子怎么说服他哥的，反正隔日启程时戦星流顺利加入了队伍。

柳絮回和栖真同车，一路上嘴巴不停，栖真昨晚没睡好，实在恹恹，趁大部队在河边休息，捏着眉心：“妹妹真健谈。”

柳絮回递上一盒蜜饯，笑道：“一路看姐姐没精神，怕还在为炼魂祭的事闹心，想着让你分分心。”

栖真吃了一块，道：“那日是我莽撞，到让人见笑了。”

柳絮回凑近道：“姐姐那日气魄！我都移不开眼。”

栖真一颗酸梅差点呛住，咳半天，接水润口道：“别寒碜我。”

柳絮回拍她背，认真道：“姐姐明明一身实学，往日却尽数压抑。可明珠岂会蒙尘？你和他们，不一样的。”说着朝远处正一字排开，往水里扔石头嬉戏的九部相们努了努嘴。

栖真摇头：“我无所求。”

“那日你说大容虽得神明庇佑，却不能放弃自立自强，否则与缩头龟何异？这几日我反复回想，越发觉得在理。”柳絮回叹了一声：“可没人敢说呀。昨日爹娘入宫送我，我才起话头，就被我爹骂得狗血淋头。可我爹越骂，我越觉得从他的说法里找不出一句能驳姐姐的话，越发觉得姐姐厉害！不仅想人之不敢想，还有勇气直抒胸臆。”

身遭无人，但柳絮回还是左右看了看才续道：“只不过，爹爹有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他说为何那么多年大容从未有过此类言论？真因大伙儿闭耳聋听？不过枪打出头鸟罢了。早前太子算一个，不过他那时年幼，说的话无人当真，没来得及闯祸便出了大容，若他这些年留在朝中，又不肯收敛，几年下来只怕也是到处树敌。姐姐还记不记得当年陛下为何要私定慕容为太子妃？那一年，太子也是大庭广众和司文辩凶，陛下才想借亲事缓和。毕竟一个是未来储君，一个是九卿魁首，处不好会埋下祸根。而姐姐则是继太子后第二个敢和司文大人叫板的。我爹说，也不知你这番话是司军大人教的，还是太子殿下授意。”

栖真默默听着。

柳絮回道：“什么别和你走得太近？想得美吧！事过去了，姐姐别忧心，我站你这边的。”

柳絮回确实是个体贴人，不仅在言语上给予安慰，饭时更是忙着给栖真夹菜，总想慰她一星半点。

只是她的热情真累了栖真，吃不了腥还要硬塞，一张脸快苦成瓜了。

当晚在官驿落脚，栖真回房后留条窗缝观察四周，坐等夜深人静。

一个妖里妖气的声音道：“小姑娘，鬼鬼祟祟打什么主意？”

另一个直来直去的声音道：“好玩好玩，我最喜欢帮人做坏事了。”

房中除了栖真并无旁人，耳边两声乍响，真的好吓人。

之前在密室，说明书和大砍刀入了身体再无踪影，栖真差点忘了它们。如今听说明书道：“别看手啦！盯出窟窿也找不到，在你身体里呢。”

栖真问：“前辈什么时候出来？我一点不想两位在我身体里。”

说明书：“原本呢，我和老刀是想找地方凉快去，没想到跟着姑娘你，随时有好戏看。所以我们决定不出来了。”

栖真声音都不对了：“不出来了？”

大砍刀道：“对，不出来。”

栖真道：“你们在我体内听得到声音，看得到一切？”

说明书：“那是自然！”

大砍刀：“也不尽然！”

说明书：“我们想看的就看点，想听的就听点，不想看不想听的呢，自然就不看不听啦。”

栖真怒了：“那我不是一点隐私都没了？”

说明书：“隐私？什么东西？哦，姑娘放心，你洗澡时我们绝对没看！”

栖真拍桌子，好像这样就能把两个老家伙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