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云开雾散

叶云裳走出那间简易木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日落时分。

赤红的晚霞笼罩了天地间的一切，使所有事物的界限都变得暧昧不清，几乎有些失去了距离感。

叶云裳走了几步，听到了呼啸的剑风。她情不自禁地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看到昨天的那个少女在练剑。

少女五官俊秀，略微有些下三白的双眼使她看上去不太好惹，而且她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就更加冷淡。

少女收了剑，侧过脸看向叶云裳，朝她点了点头。

“你休息好了吗。”

叶云裳听见对方这样问道。

纯粹且克制，没有任何目的关心，不必去思考这背后的意义，也不用担忧这份关心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并绞尽脑汁地逢迎讨好。

被这样对待，真是久违了。

叶云裳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轻声回答道：“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多谢你。”

“无妨。比起我，你更应该去感谢宗主。需要带你去找她吗？”师令真问道。

“那就有劳了，可否请问你的姓名？”叶云裳小声问道。

“师令真，为人师表的师，荀令留香的令，怀质抱真的真。你呢？”师令真说道。

“叶云裳。是……”叶云裳还没说完，便听师令真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是个好名字，很衬你。”

“多谢。”叶云裳低下了头，声如蚊呐道：“你的名字才比较好。我的名字……其实没那么好。云是这一代的字辈，而裳的意思是……”

“一件随时可以丢掉的衣裳。”

这是齐夫人告诉她的。后来她的婢女在叶云舞耳边不断重复，使叶云舞也开始用这个含义来折辱她。

“管那些家伙做什么。名字用了就是你的，怎么解释只有你自己说了算。”师令真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狠戾，她握紧了拳头，“他们算个屁！”

叶云裳看着师令真比她还要愤恨的眼神，这种被人打抱不平的奇妙感觉，使她忽然感觉这件令她纠结许久的事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她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你说得对，是我看不清了。”

从前，萧岚也曾夸过她的名字，同样用了那位太白剑仙的诗。可叶云裳几度欲言又止，都没能对萧岚说出自己名字的真实含义，最终只有暗暗咽下，微笑着换了个话题。

萧岚和叶云舞一样，都是被爱着、重视着长大的人，叶云裳在他面前，总是自惭形秽。

她想让萧岚可怜她，却也不想让萧岚可怜她。因为她希望萧岚能怜悯她，帮她争取叶家的善待，但当自己在叶家时的狼狈模样展露在萧岚面前时，她也会窘迫到无地自容。

在修行的那些年，她曾经过过有尊严的日子，于是沦落到需要博取他人怜悯的境地时，那份落差感就尤其令她痛苦。

何况，如果萧岚也知道了她是一个卑微如尘土、就连名字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爱与祝福的可怜虫，会不会也开始厌恶她？发现她配不上他？

她在这份患得患失中如精神分裂一般，时而以柔弱、备受摧残的形象去博取萧岚的怜悯，时而又粉饰太平、含糊其辞，试图保住她那不存在的体面。

这份纠结所带来的痛苦在她心中积压许久，如今却被这个只是第二次见面的少女用三言两语拨开云雾，叶云裳一边豁然开朗，一边再次明白了一件事。

如今和从前真的不一样了。

她已经离开了那个泥潭般的叶氏，脱离了她人生中所有痛苦的源头，并因此得到了些许的信心和气力。

好运似乎终于开始眷顾她了。

不然，她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奇迹？

“说起来，姓叶，字辈是云，叶云舞是你什么人？”师令真问道，她微微皱起眉，光是提到这个名字就令她心中升起一丝不快。

“……算是我的嫡妹。我会沦落到这个境地也是拜她所赐。”叶云裳垂下眼帘，握紧了无力的拳头。看师令真的表情便知道她厌恶叶云舞，若是师令真因为那层血缘关系而连带着厌弃了自己……

“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师令真满脸厌恶道：“先前论道大会时，我远远地看到她与人发生口角，结果她仗着护卫修为高仗势欺人，直接踩断了那人拿剑的手。”

叶云裳抿了抿唇，叶云舞本就行事跋扈乖张，做出这种事来一点都不奇怪。

“我本以为那般行径已经十分恶劣，却没想到她竟连家中姐妹都要残害。”师令真眼眸深深，轻声道：“偏偏是这种人过得舒心，可见苍天无眼。”

叶云裳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她叹了口气表示赞同，又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连累你也跟着生气……马上要见贵宗宗主，不知宗主是位怎样的人？有没有什么忌讳？”

“宗主不喜欢别人跪她，除了这个以外应该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