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说,为何不愿做驸马”连宋道。
“不瞒公主,虽欣赏公主,我却不愿做驸马,公主很好,是我自己的缘故”,慕如继续说道,“我这缘故,不便言道,还请公主见谅。只是一样,我确实欣赏公主,视公主为知己,只恐高攀”。
“也罢,你既有难言,那我也不问,此前种种,我便不再追问,你我,知己相交便是”,连宋道,看见慕如似乎欲言又止,连宋继续道,“你为何吞吞吐吐模样,可是后悔了,又想做驸马了,方才只是欲擒故纵吗”,连宋又调皮了起来。
“不不不,方才都是真心话,绝无欺骗”,慕如吞一口口水,艰难问道,“只是,慕如好奇,公主,公主是否,是否,有意。。”慕如说了一半又没说下去,看见连宋直盯着自己,一狠心,一口说道,“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做驸马”,慕如终于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慕如此言罢,连宋却不言语,只直勾勾的看着慕如,一言不发,看的慕如,更是紧张。慕如万分懊悔,只恐刚才的言语伤了公主的心,此刻的沉默就如凌迟一般,只希望公主赶紧开口,说出那个字,或那两个字。
仿佛过了很久,忽的,连宋又笑了,“自然不是”,连宋说道。慕如一听此言,心里顿时轻松了,忽的又隐隐有些难过,只是,轻松之意更多。
“我坦白说与你听,我正是看出你从无成为驸马之意,才能与你往来”。
连宋道。
“我自懂事,便见我娘的艰难,衣食不周、人人白眼不说,连人前都不能叫娘,只能叫许妈妈,只因父皇从未册封她,没有名分,便不配亲生女儿喊娘,因为女儿是公主,君臣有别。
我的父皇,不,那不是我的,父皇,是别人的,于我,只是皇帝陛下。
都道,婆家是女子终身的依靠,可是,我娘的婆家是皇家,却也如此凄惨一生,便是宫里其他娘娘,为了多得皇宠,保全自身,谁又舒心顺意一生。皇家这个婆家,到底是依靠,还是魔咒,让人不断争夺甚至丧失本性的魔咒。皇家的婆家尚且如此,其他家又能如何”。
连宋道,“自我懂事,我娘便开始教我生存技能,起先我不懂,后来娘没了,我没有侍女,内府也常有怠慢,生存艰难,我便学着种植些菜,养些家禽,纺织纱布,周全衣食,我才开始明白娘的苦心。
诸位姐妹兄长为着各种目的,偶也送些衣食,宫人们觉得我可怜,到底是公主,却只能靠旁人施舍过活。
我倒不觉什么,也都坦然收下,一来全了大家的心意,不至落个不知好歹的印象惹人厌弃,二来也周全衣食,我千恩万谢的收下,公主皇子们便真觉得我可怜,不会来为难我,偶尔也会叮嘱内府,我日子便能好过一段。
骨气是好,但总归要先活着。
娘活着的时候,教了我许多诗书,靠着强记,更是墨下不少原著,娘告诉我,如果觉得日子苦闷,便去读书,诗书是舟,能载人渡过生活的苦难。
娘去世后,只要能读书的地方,我便尽可能去抄,我一点份例,也尽可能换来去书阁的机会,在书阁中强记,回到住所,再默下来,一点一点,撑过一年年的岁月”。
提及往昔,连宋竟无愁苦之意,除了提及娘亲时,声略哽咽。
慕如没有打断她。
连宋继续言道,“娘去世前,告诉我,世道艰难,女子更艰难,唯有靠自己,方能有一世安稳。我时刻记得娘的话,我虽觉与你投缘,但从不对姻缘报有希望,只希望这一生能就这样平安,不起波澜便好,其他,再无期盼。若你有驸马之心,虽你我志趣相同,只怕我也难坦然面对你”。
“公主。。。”。
慕如为连宋这一番言语所动,只知她苦,却不知这般苦,既是这般苦,为何听来又无愁苦之意,公主柔韧,似风蒲草,狂风无力相抗时,便低伏在地,等待风浪过去,依然能舞悦人间,总好过与风赌力却被折断,慕如眼眶略微湿润。
“不要叫我公主,如果无妨,你叫我连宋可好,我不是公主,我压根不像什么公主,我只想有个知己,有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不论其他”连宋接口道。
“好”,慕如道,“连宋”。
相视一笑,似是久别重逢的,挚友。
今夜的甬道听了很多心事。不要在夜里相遇,夜幕会偷去许多秘密,会击溃白日牢不可破的防线,让人毫无防备,言尽最深处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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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罢连宋,慕如回程寻找刘崇,言及桓郑相邀一事,便匆匆赶去。可惜,苦等良久,也未见桓郑。看来,桓郑不过是为敷衍嫡公主,随意找的借口罢了。正待离去,却见头顶有人唤他,“酒还没喝,慕公子怎得便要走了”,回头一看,便是桓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