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府上
“慕如,在看什么”。
易甲进入慕如房间,问道,“今日大人没召你吗,可是去祠堂了”。
易甲随意坐下,拿起桌上水果随意吃过,漫不经心扫过慕如刚收起信件的位置。
“也没什么,家书罢了”慕如一边收起书信,随意压在砚台下,不经意间,墨汁弄污了书信。
“祠堂是大人家中重地,我们不便跟随”。
“家书?”易甲疑惑道。“当年你追随大人时,不是早孤身流落市井多年”。
“这些年,总算是联络上当年的亲人,虽说是远方亲戚,但多少能得到点亲情,感觉像是能再见到祖父一般”慕如答。
“那倒是难得。你当日来刘府,除了这一墙的书简,再无旁物。你流落市井之时,生计艰难,却始终将书简保存完好,可见对亲人的思念。”
易甲伸手欲碰书简,又似想起什么,缩回了手。
“这些都是慕大儒留下的书简,多半是慕老毕生所学,当日你潦倒,但凡出手贩卖一二,何至于生活困顿、靠讲学糊口,这么多年,你对书简爱之珍之,轻易不让旁人触碰,虽也不吝于与我们分享慕老手迹,但从不将这些手迹借出,唯有在你这,在你面前抄录的方可带走。如此孝义,能有旧日亲人一叙往昔,自是难得”。
“只是,如此难得,慕兄如此大意,墨迹污毁,岂非可惜”,易甲似笑非笑,看向慕如。
“是慕如粗手,坏了旧迹”慕如自嘲,“我这粗心,本是家传,慕家若谨慎,何至毁家?家已不在,一封书信而已,只当聊作安慰,精心做甚”,慕如抽出弄污的信件,揉做一团,随意扔进纸篓。
“慕先生,丞相唤先生。”谈话间,门口来了一小厮,拱手相请。
“烦小哥稍等,待如更衣,再随小哥前去”慕如回礼,随即向易甲告罪,“即如此,那我先回房了”易甲识趣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稍一顿,随即离开。
关上门,慕如取出纸篓的墨污纸团,似有不舍,然,下一刻,放置香炉焚尽。又取一纸,铺平,左手握笔,洋洋洒洒几行,罢笔,却又用墨涂污,揉团,扔回纸篓。
……………………
至书房,见刘崇。
“门房来报,说有你的家信,慕家可是还有什么人”刘崇关切殷询。
“是姑奶奶的书信,姑奶奶痛惜娘家兄长只剩我这点血脉,辗转寻到酒坊,向七叔打听到我如今的下落,便常常来信垂询。姑奶奶本打算亲来拜谢大人收养之恩,奈何年迈,只得托子孙送来谢礼。姑奶奶所嫁人家,不过山中人家,只有些微野味,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慕如作揖拜谢。
“我如何会嫌弃。”,刘崇一番老泪中纵横
当年你不过束冠之年,再待几年,本可议亲,再接替祖父馆领一职,修身齐家立业,传承家学、光耀门楣,本是大好前程。
奈何恩师因言获罪,你父母又早亡,纵然皇恩浩荡,保留祖产,不至生计寥落。偏你一心治学,不擅经营,家产渐空,竟至市井。时至今日想来,我仍懊恼不已”刘崇痛心道。
“当年,我知你有祖产傍身,加之筹谋对抗桓家维护皇权,无暇顾你,只道你总是可以衣食无忧安然度日,如若不济,总是会来投奔我,便心安理得专于朝堂。
我悔啊,若非你姑奶奶家来寻我,问你下落,我尚不知你已生计无着,去处不明。辗转多年,才将你寻回,若然寻不回,任你于市井蹉跎,我如何对的起恩师”。
刘崇一番声泪涕下,甚是感人。
“大人,是如连累大人挂心”。慕如亦动容。
“祖父一生学问济世,传经受道,本无意朝堂,奈何终究率性,高祖因宠失正,欲改立太子,祖父为求朝堂稳固,上折相劝却惹怒了高祖,若非朝臣求告,只怕我也性命不保。
当日,如尚年幼,经此变故,只愿潜心治学,传承祖父毕生心血,开堂授经,启民心智,纯粹布道,不愿涉足朝堂。昔日困苦之时,也曾,也曾想起大人,只是,只是,如,不愿再沾一点治世之事。”
“胡闹,你若生此心,岂非晋室大祸。'',刘崇听罢此言,神色愤慨!
自我大晋开朝以来,权臣当道,皇室蒙尘,正统有失,你这一身祖宗学问,都不全力扶保皇室,正道何存!”
刘崇一时激愤。
“恩师纵然因言获罪皇家,然初心不改,恩师临终遗言,‘我虽获罪皇家,然此心不改,修礼尊古全祖宗之道,虽死,虽被皇家赐死,也不改此心。我护的,非皇家,而是祖宗,虽死无悔’”
刘崇感慨非常,一时咳嗽,慕如赶紧上前倒茶,为刘崇顺气。
少时,刘崇神色渐复温和。
“你虽少年家变,不擅经营,可喜修的这一身学问,可见天资。既有如此天分,不当辜负才是,怎可埋没市井。开一堂能传授几人,普通百姓奔波生计,怎有心力求学,若非如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