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头花大市场

李向东已经回家了。

桌子上放着一包桃酥和一包云片糕。

烧饭的锅屋里飘来肉香味。

李向兰仔细回想，自己家的日子好像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好。以前也都是十天半个月才吃一次肉，这些点心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得上。是从什么时候家里生活开始变得这么好的呢？

李向东从他的房间走出来，跟李向兰说道：“给你买了桃酥和云片糕，不过等下开饭了，今天有你最爱的五花肉。”

李向兰看向她大哥，眨巴眨巴眼睛。她记起来了。有一年闹饥荒，春天青黄不接时，又不下雨，地里连野菜都没有。她还记得自己饿得天天吐清水。

家里人把口粮省下来给她吃，但是她却吃一点吐一点。白白糟蹋食物。

她记得自己当时难受死了，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

突然有一天，大哥鬼鬼祟祟地拿回来一小撮挂面。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挂面一根根，白得像雪。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雪白的挂面。

全家人围在一起，看着面条在锅里翻滚。

大哥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鸡蛋，在灶台上敲两下，小心翼翼打进锅里。

蛋花在锅里泛出白沫。

雾气氤氲，一家人脑袋凑到一起，闻着锅里冒出来的面香气。

最后，那碗面和鸡蛋被李向兰吃了，剩下的汤，一家人每人分几口，喝得一干二净。

好像就是从那次开始，她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次面条。

李向兰眼睛湿润起来。她记得哥哥当初跟她说，跟一个知青换的。可是仔细想想，这么多年，家里换来这么多的东西，哪个知青能这么阔气？

李向东见妹妹瞅着他发呆，揉了揉妹妹的脑袋，问道：“想什么呢？”

他眼尖地看到妹妹放在腿上的单肩包和发梢上的头花，“是米加给你的？”

“你去见过米加了？”李向东又问。

李向兰点头：“米加跟我说，你上午去医院探病了？”

“我早上碰到米加了，知道她爹在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我想着作为你哥哥怎么也得替你去一趟。”李向东洗了手，在饭桌前坐下等待开饭。

“大哥……”李向兰凑近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跑黑市？”

李向东斜眼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问这个干嘛？”

他早上出手帮米加时就知道，自己跑黑市这件事在妹妹这里是瞒不住了。

李向兰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哥，你当初，是不是……”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才跑的黑市？”

李向东连忙说道：“没有的事。我当时嘴馋，熬不住吃粗树皮……”

李向兰嘴巴往下撇，眼泪在眼中打转。

“真的。你别瞎想。”李向东开解她，“再说了，这么多年，我这不好好的嘛？ ”

“那也不行！”李向兰撇着嘴，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你别干了，行吗？我不要点心了，我也不要花裙子……”她边说边抽泣着。

李向东眼睛一热。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心中暖暖的。他了解妹妹的脾气，他要是不答应，她会一直磨一直磨，直到磨得李向东没脾气了，最后只能举手求饶。

“行，那我先把之前的事情处理完再收手。”

之前的事情，自然包括帮米加销售头花。

李向东第二天一早就去找米加拿头花。

米加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女孩子扎头发的东西。

“这个是大肠圈。”米加拿出一个松松垮垮的发圈，又拿出一个蝴蝶结，“这个是蝴蝶结。”

她迟疑着，又掏出两个小玩意儿：“这个是小猫，你看，可不可爱？”

李向东没见过这样的小猫，巴掌大点的小猫头，眼睛和嘴巴都是弯弯的，一看就能感受到这只小猫很开心。

米加不确定地问道：“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换钱？”

这个东西不当吃不当喝，又没什么用处，就是拿来玩玩的，米加有点不太看好。但是又想试一试。

“试试吧，我看我妹挺喜欢的，昨晚睡觉都抱着。”

米加笑了，连她都很喜欢，更何况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卡通玩偶的李向兰呢？

“行，那就试试。不过这些，你看价格怎么定？”米加不知道现在市场行情，只得再一次求助李向东。

“那得先看成本。头花的话加个2分钱。这个小猫小狗看起来挺少见的，加3分试试。”

米加跟李向东核算了成本，最终定下来价格。

李向东拿着一袋子头花匆匆走了。米加则张罗着弟弟妹妹吃了饭，继续去地毯厂上班。

李向兰爱美，第二天就把米加送她的东西全穿戴出来。

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