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投机倒把

米加家的钱，昨天晚上米加妈已经全部拿走了。说是全部，其实也就五六块钱。

二叔和三叔也带了七八块钱。加在一起还不到二十块。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没什么钱，孩子多，收入少，一年到头存不到几个钱。

“你拿上戒指，我去前头你三爷家再借点。”三叔从灶台间摸出一个粗面煎饼，一边咬一边往外头走。

米加把自己之前的私房钱全翻出来，只有八毛。

这年头，是真没钱。

三叔借来钱，又让米加拿篮子装了一叠粗面煎饼，叔侄俩匆匆赶往县城医院。

这是米加穿过来之后第一次来沂水县。但是此时她连看风景的心思都没有，只一心盼着快点到医院。

二叔蹲在医院门口，看到他们立刻迎上来。

“我跟咱三叔家借了六块，我家里还有三块也拿来了，二嫂送了两块，米加那有八毛，都在这了。”三叔把一把钞票递给二叔，“再有就是米加的那个金戒指。”

米加连忙把戒指递给二叔：“这是不是得去卖了？”

二叔赶紧把把金戒指接过来，握在手心，谨慎地四处看了下，小声嘀咕：“估计能换个三十来块。”

二叔确定没人注意他，才指着医院西边那个小路，压低声音说：“我听队里二蛋儿说，这医院西头就有黑市。”

黑市……

米加看了看，说道：“二叔，要不我去把戒指卖了？”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黑市？”二叔呵斥道，他自己老实巴交，从来没去过黑市，更别说让侄女去了。

“要不我跟您一块去。”米加又说道。

二叔也想找人一起壮个胆儿，便让三叔赶紧进去跟米加妈回个话，他带着米加悄悄往西边走。

医院西边有个小树林，外头有几个小年轻在聊天。

米加和二叔走过去，其中有个人立刻问道：“干什么呐？”

二叔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只说道：“就瞎……转悠转悠……”

那小年轻毫不客气地说：“那去旁边转悠吧，这边不让进。”

正说着，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看到米加两人，停住脚步：“米加？你怎么在这儿？”

米加一看，是李向兰的哥哥李向东。

“李大哥！”米加往他身后看了看，“能进去吗？”

李向东看了眼旁边的小年轻，问米加：“你们是……要去换东西？”

米加觉得他跟这个小年轻应该有点关系，就点头：“我爹昨晚被牛顶了，现在在旁边这医院呢。我这来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金戒指换了。”

她说着把金戒指拿出来给李向东看。

“那你不用进去了！”李向东伸手，“戒指给我看看。”

米加把戒指递给李向东。

李向东看向掌心，女孩细长的手指捏着一个金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掌心。

他拿起来看了看，问道：“给你五十吧，换不换？”

米加对此没有概念，倒是二叔连声说道：“换换换！真是多谢了！”

米加立刻就明白过来，李向东价格出得高。

“李大哥……”

李向东已经掏出五张票子，跟她说：“如果钱还不够用，你再来找我！”

米加接过钱，咬了咬下唇，朝李向东露出个感激的笑：“谢谢李大哥！”

叔侄俩卖完戒指立刻赶回医院。

好在现在医院人情味足，没交钱医生也给动手术 。

米加赶到时，米爹刚刚从手术室推出来。

几个一起做手术的医生出来说，幸亏送得及时。

不过虽说手术成功，但是病人除了内出血，还存在肋骨断裂现象，至少要卧床三个多月才行。三个月后也要注意劳动强度。

米家人连连感谢医生，不管怎么样，米爹一条命救回来了。

缴了手术费、医药费和住院费，还剩下三十。这三十块钱中有二十六块钱是外债。还完外债就只剩下四块钱。

米加妈长叹口气，米爹住院还得各种费用，还得给他吃点好的补身子，这四块钱一眨眼就又没了。

米加也看出来她妈妈是为啥叹的气。

他们家现在有工资拿的只有米加。米加现在还是学徒工，每个月也只有12块钱。

大哥米石没有工作，平时在家挣公分，有时间去河堤挑沙子，一天下来肩膀都破了，肿得老高。不过好在是多劳多得，能拿到三四块钱一天。

但是实在太苦了，米石去一天，拿了三块钱回来，肩膀肿了好几天。米加妈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他再去。

“妈，我明天去南河堤挑沙子。”米石安慰道，“没事，我挑一天休息几天，再去挑，一个月挑个四五天，也能拿十来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