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
风雪落处,有人执剑,踏着层层积雪缓步而来。
飘扬的袍角,落地翻滚的淡青色果实,耳侧呼啸的风。
停重扶住额角,冷汗淋漓地抬眸看过去——
回溯之中的停重跪在血污上,抿着唇一寸一寸擦去君落眼尾的血珠。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力竭之后的沙哑:
“对不起……”
“和月,我很……害怕。”
雷鸣声在耳侧低鸣,停重半跪于远处,喉间抑制不住地涌出一股腥甜的血。
心脏不受控制般紧缩,停重垂头,怔愣了片刻,抬手捻去唇边溢出的血丝。
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干涩苦冷的感觉慢慢爬遍全身。
他抬头看着幻境之中的自己抱过君落迈过足下血污,朝着落幕黑夜走去。
一直以来……只有他在原地,在君落身后。
心间犹如碎石坠潭,复杂的,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又不见踪影。
停重深吸了一口气,默念静心决,摩挲着拇指上的一丝血迹,提步跟了上去。
君落在家中养伤时,偶尔会哭一哭。
听动静,无非是梳头发扯到头发,翻个身压到淤青——
木梳落地之后静默了片刻,她便带着哭腔嘤起来:“不梳头岂不是更丑了呜呜呜……”
翻身之后便听得她轻吸一口气,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打在被子上有轻微的响动。
这些……他从不曾知晓。
停重倚着墙,没什么表情,但不合时宜地想起头一回见她,她一脑袋撞在结界上,却还是咬着牙挡下了魔域的禁咒。
君落……没在人前哭过。
“和月”回来时她总是装的很好,磕碰到了也只是吸着气转移话题。
能想象出她呲牙咧嘴的表情了。
取完衣服后,君落每天都会趁“和月”出去之时抱出一只厚重的木盒,盒子里装的便是那件……嫁衣。
她很喜欢这件衣服,但是摸着摸着又会叹气。
终于,在最后一次拿出来的时候,她哼着欢快的小调给自己洗了把脸,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路警惕着摸到了连枝的店里,附耳与连枝说了些什么,连枝转身翻了翻,翻出一把梳子和一把小马扎,三两下便梳好了一个发髻。
连枝左瞧瞧又看看,又找了块红布裁出一条细长的发带,给她绑了上去,系了个结。
君落摸了摸,脸红红的,有些踟蹰地问:
“这样能行吗?”
连枝摆手:“当然不行。”
说罢,又自柜台掏出几个小巧的盒子,在君落脸上捣鼓了一番,遮去淡淡的青痕,又沾了些口脂在君落唇上点了点。
连枝端详了一番,赞不绝口的同时还递了镜子给她,示意她自己瞧瞧。
君落接过镜子举起,好奇地摸了摸唇上的口脂,表情担忧:“我好看吗?”
她揽镜自照的方向恰好在停重面前,是以他一垂眸便能瞧见黛眉星眸,朱唇盈盈。
君落对着镜子弯了弯唇,不小心扯动淤青,疼的轻声“嘶”了一口。
她揉着脸颊,有些丧气:“不行,我还是不敢与他提起。”
连枝轻轻打掉君落的手,哼了一声警告她:“小心又揉掉。”
“不过,他若是心里有你,你脑袋上也会有印记呀,”连枝轻轻点了一下君落的眉心,笑着道:“届时你每天看一遍,就放心了。”
君落被她说的脸红,脸颊本就有桃色,此刻更是红透了,撇着嘴将镜子还给她。
“这些赠与你,快去吧,别叫他回来找不到你,”连枝递给君落一小坛果酒,敷衍道:“贺礼,你拿去壮胆,告辞。”
君落被她推出门外,连枝挥挥手,目送她远去。
停重抬步的时候,听见连枝喊道:“等一会。”
他侧眸去看,却见连枝的目光偏移了些许,直直望向自己。
身后踩踏积雪的脚步声并未停止,停重顿了顿,凝眉正色看向连枝。
连枝倚在门口,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具的太阳穴处,眸中神色自若:“嗯……脑子不错。”
星点灵光汇聚,连枝赶忙后退几步,举手道:“先别出招!”
停重抬眸,眼中肃杀之气凛然,眼神冷如冰刺:“何人擅闯?”
连枝见他已然捏住剑柄,吸了一口气,飞速道:“千式镜是我改造的我知晓所有来龙去脉但是我需要你帮我。”
连枝见他动作微滞,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全然放下,冰凉感顺着锋利的剑刃隐隐传到她脖颈处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我并无理由信。”停重垂眸,冷冷吐出一句。
连枝皱着眉抬眼吐槽:“你已经信了,还真是不坦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