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不归
艰苦。
姚娟挨了姚婵一耳光,心中委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隔日便诚恳地赔礼告罪,直言自己一时糊涂,多谢姐姐教训。
姚婵见她明白自己良苦用心,欣慰地点点头,“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想着两位兄长在映雪轩苦读,咱们做妹妹的也该偶尔看望一下才是。”
“我看他们就不是那块料。”姚婉没好气地道:“都是祖父的孙子,跟三弟却是天壤之别!”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把三房的姚枞也给骂进去了,姚婉脸上讪讪地,嘴上却仍不消停,“我们一家在绛州过苦日子,独留长兄在京,不就是为了他能考个功名傍身?我若生为男子,读书未必不如他!”
姚婵蹙起柳眉,“读书人朝经暮史、昼览夜习,没有你想象得那样容易。”
“难道还能比绛州苦吗?”姚婉争辩道:“胡天八月飞雪,绛州西北关隘更是苦寒。父亲手足皆生满冻疮,炭火盆熄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砚台里的墨便凝结起来。”
说道伤心处,她几乎要哭出来了,“二姐姐,难道你忘了,那年冬天,咱们甚至捧雪当水用?”
比起妹妹的义愤填膺,姚婵显得冷静很多,“胡羌虽然近年来不敢进犯绛州,却始终贼心不死。父亲忧心边关,熬夜写题奏犹不觉倦,你怎能说出这等没有见地的话来?”
这一面姚婵正教导妹妹,另一面,姚岸和绛州知州的奏本已经由通政司递到了明德宫。
大彰边境绵延万里,接壤的邻国不少,但近几年观察下来,最不安分的就是西北的胡羌。胡羌现在的大王年纪约莫三十出头,正是最有野心和手腕的时候。
绛州知州为人审慎,每旬都有奏本送至京城,除了例行报告巡防事宜,其中也不乏通过细作打探到的动向和情报。
皇上用力地捏着奏本,指节隐隐泛白,“待后日经筵结束,叫姚栩直接到明德宫。”
当日给月仙传话的是孟冬。
天子召唤,做臣子的只有遵命的份。原不该有此一问,只是以往次次都在文华殿陪皇上谈心,今日蓦地改到明德宫去,让她觉得必然事出有因。
正巧孟冬也时不时地抬眼觑她,月仙便展开一个和煦的笑容来,“这位公公,不知可否容我问一句,为何今日改去明德宫见驾?”
“皇上前儿接了绛州的奏本,气得大发雷霆,随后便这般吩咐了奴婢。”孟冬打量着四下无人,也卖了个面子给姚栩。
莫非是二伯出了什么纰漏?她心里没底,脚下步子也虚浮起来,像是踩在了云上。
东暖阁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孟冬退出去,随即门扇与门框合拢,“喀嗒”一声,好像也碾在她的心上。
皇上神色倦怠,支起胳膊撑着头,“你坐吧。”
她谢过,坐得却并不安稳,身后和椅背之间空出好大一块,仿佛随时准备起身请罪。
皇上苦笑,“姚卿,若是朕送静安去胡羌和亲,你可会后悔没有答应娶她?”
如惊天大雷落在她耳边,震得她肝胆俱裂。
月仙撑着圈椅扶手站起来,脚下兵荒马乱一阵趔趄,“您说什么?”
皇上扬了扬手中的奏本,“绛州知州探到的消息,胡羌大王不日便要来京求娶大彰公主为王后。他们的使节最近在绛州采买,都是下聘所需之物。”
“可是殿下金枝玉叶养在宫中,怎能……”月仙急惶惶地争辩道。
皇上摇摇头,“胡羌一直不忘盛食厉兵,难保不生异心。西南几个部族亦不太平,若是此番轻慢了胡羌,最后落个他们联手对抗大彰的下场,那就太不值当了。”
“静安是朕至亲的妹妹,若是还有其他人选,朕断不会叫她嫁去外邦。”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给姚栩听,“静宜才十二岁,安王叔的女儿许了人家,平郡王只有一子。那几个异姓王侯的女儿封公主也不合规矩,到时候被戳穿了还是咱们没理。”
月仙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甚至一向是最沉得住气的。可是静安的命运朝夕之间迎来惊天巨变,她再也按捺不住,冷冷讽刺道:“可真是,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皇上一个箭步迈上前来,他的身量比她高出不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刻意压低的声音预示着雷霆将至,“姚栩,你又有什么颜面来指责朕?”
“臣不敢。”她梗着脖子,仰起脸倔强地瞪着皇上,“臣只是太愚钝,不知大彰养兵千日为哪般。若是畏惧胡羌,又何必良将劲弩列陈边关?”
“姚栩!你慎言!长公主受大彰子民供养,这是她的责任!”薛放怒喝道。
“臣已经慎之又慎了!”月仙毫不示弱,她身形抖得像筛子,声气却铿锵有力、毫不动摇,“勋贵、兵将,哪个又没受朝廷供养?他们难道不该外御强敌、征战沙场?”
她讥诮地眯起眼,抿出一个嘲讽的笑,“藩王勋贵中,毫无建树却大肆挥霍享乐的人不是没有,他们不过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