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次日上午，苏安再次出现在办公室时，迎接她的是一道道或探究或打量的目光。

她面色如常，一一微笑点头。

她把电脑包甩到工位上，抓起长发随意夹在脑后，端着昨天下班时没洗的杯子去卫生间，顺便抬头瞥了一眼镜子。

最近高强度的工作让她又瘦了一些，雪纺衬衫的垂坠的质感将身材衬得更为单薄瘦削。

她的身材和专业芭蕾舞演员别无二致，薄且瘦，除了腰部的线条，几乎看不到任何女性化的曲线，侧面看去如同一张纸。

此时，她的眉心带着些细微的烦躁，眼下有一丝青色。

她昨晚没睡好，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湛钧的身影。

荒唐的夜晚和白天的对峙交织成一团乱麻，她用尽办法也没法把这个讨厌的身影从脑海中赶出去。

她对着镜子皱了皱眉，英气的眉眼间多了一丝戾气。

这是她工作以来总结的一大定律，只要看上去不好惹，麻烦就自然会少了一半。

可惜今天定律失效。

刚走出洗手间，背后远远传来一道喊声：“苏安，你等一下。”

苏安驻足回头，看到来人时右眼皮狂跳。

“菲总，找我有事？”她问。

陈菲，人称菲总，是永昼集团最年轻的MD（董事总经理）。[1]

身为投资者关系负责人，她专注基金募资，加入永昼集团不到五年的时间，募资金额接近百亿，是永昼当之无愧的顶梁柱之一。

但每个业务上的大/佬，多少都有些怪癖。

陈菲性格极其严厉，要求极高，一言不合就喷人。手下的IR经理和助理两年换了五个，少有人能撑过试用期。

而且她不止对下属严厉，对上级也是如此，据说就连湛钧这位老大也被她当众驳过面子。

整个公司没人不怕她，就连向来鼻孔朝天的投资部门派人和她对接时也要靠抓阄。

因为陈菲常年在外面跑业务，并不在办公室，这还是苏安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和想象中差不多，陈菲留着干练的咖色短发，穿着奢侈品牌的套装，戴着宝石耳环和光泽饱满的珍珠项链，说起话来语速比常人快上一倍。

“苏安，下午跟我去四期基金的路演，你负责历史投资业绩这块。现在马上看一下材料，我不希望出现对方提问我们答不出来的情况。”

苏安一愣，她昨天分明直接拒绝湛钧了。

“菲总，不好意思，我……”苏安刚想拒绝，却被陈菲打断。

陈菲冷着一张脸：“你有什么话直接去十六楼找老大说，是他的安排，我不听任何解释。”

苏安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只能目送陈菲又像一阵龙卷风般转身离开。

陈菲走后，梁小惠才敢从茶水间出来。

“苏安姐，菲总就是这样性格，你别往心里去啊。”她安慰道。

“不会。”苏安挤出一个笑容，转过身后笑容立刻消失。

她放下手中东西，转头就坐电梯上了十六层。

刚上楼，她就被总裁办的助理拦住:“请问你约了老大时间吗？”

“没有，麻烦帮忙问一下，你们老大有没有时间见我。”

助理被苏安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唬住了，还真的问了她的名字，帮她打了内线电话。

没过两分钟，邱科就走了出来。

“老大说你来了就直接进去。”

邱科的语气公事公办，助理的脸上却写满了难以置信。

但苏安没做解释，她径直穿过总裁办的区域，站到湛钧的办公室门前。

湛钧的办公室是半开放的，落地窗，磨砂玻璃门，显示着永昼的公司文化，年轻、开放。

推开办公室的门，湛钧正坐在办公桌后。

朝阳投过百叶窗洒进房间，阳光投下的阴影给他本就立体的五官增添清晰的轮廓。其中一缕阳光刚好落在他的手背上，照亮了手背分明的筋骨。

但温暖这个词和他从不相干，即便被晨曦包裹，他也一如凛冬的积雪，不见一丝雪融的征兆。

他脸上情绪不显，抬眼看向苏安：“找我有事？”

苏安走到湛钧面前，隔着一张办公桌和他对视。

湛钧的眼神疏离又礼貌，仿佛只是社交场合的随便一眼，过去不曾相识未来没有交集。

看着这样一双淡漠的眼睛，苏安在心里不禁冷笑。

只是她没有湛钧那么好的定力，想法还是流露在语气中。

“湛总，我不会去做IR，”苏安说，“如果您执意要求，那抱歉，我只能帮贵司到这里了。”

说出的话虽是官腔式的礼貌，但语气中却带着嘲讽，她说：“您放心，手头的工作我会尽快交接好，内部文件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