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缠绕

他甚至害怕给这头猛兽喂养任何“阻碍”和“拒绝”的东西，因为这头猛兽会兴奋。越是被所有人鄙视、被所有人不认可、被众人说不行的方向，越是充满吸引力。

景睿讲述到这里，搓了一把脸，他将他的痛苦和不堪全部展现给了晓欢，毫无隐藏。

景睿无奈又孤独的说“没想到会再见面，见到后像是有个场域，能把我拉回到十几年前，一切都没有变化过……”

晓欢问“那时候他身边也有女朋友？”

景睿微微笑了，“他身边任何时候都有女人……他要的是这个世界游戏规则的承认，所以他不可能反抗……算了，我不也一样……”

他脸上的自我嘲讽像小刀戳向自己，但同时也戳向了晓欢的心。像是景睿同时也否定了他们之间的生活，他们的选择。

晓欢抓住景睿的手，说“我们不一样，你，自始至终，没有欺骗过我。这是我的选择。”

景睿感激的回握住晓欢的手，两人坐在地毯上，一起望着窗外的夜景。远处的灯光离得够远，就会有忽明忽暗的闪烁感，像星星。

顾晓欢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其实有点羡慕沈念之。因为沈念之是被骗的那个人，她可以发怒，她可以狠狠地打骂，甚至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可怜。因为沈念之没有做错任何事，是陆铭用欺骗的方式让沈念之成为了今天的境地……

可是她顾晓欢呢，她没有资格生气，她怪不了任何人，她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选择这样的境地，理智地跳了进来，这是她的选择。

她觉得她可以不需要爱情，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体贴的伙伴而已。

这样的夜晚，让晓欢想起留学时在郊外的小木屋里，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和前男友K依偎在一起。那是她谈了长达两年的恋爱，一年半的时间在同居。

那是她谈过最长的恋爱，男友事业很不错，如果结婚她能够顺利留在国外，高大帅气的白人男友，优渥的花园洋房生活，只是，那是个有酗酒习惯的男人。无法戒断，一起想过很多办法，但是男友都无法停止喝酒。

和他在一起时，晓欢能感觉到深深的被爱着，紧紧的依恋的感觉。那是晓欢一直追寻的感受，在清醒时总是能够得到。但是，每当情绪跌宕，K就会酗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当晓欢阻拦他喝酒，他会动手，晓欢的眉毛里因他缝了针。

清醒后他不断的道歉，真诚的道歉，然后会继续喝酒，越是疲惫越是喝……动手也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通红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球，满身的酒气，挥舞拳头向着晓欢砸来，像是砸着此生最恨的一切，他狠狠的踢着晓欢，像踩着一个丢弃的布娃娃。

晓欢抱住他的腿，他没有站稳，摔倒，头磕在大理石桌角，晕了过去，血慢慢晕染出来……

满地的碎玻璃，碎盘子，血迹，还有一个晕倒的男人。晓欢坐在那里，想，要等他死吗，真的希望他去死。

可是，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想起来的却是他平日里的温存，他的浪漫，他说的那些话，他在晓欢面前流的泪，还有两人一起数不清的快乐时光……晓欢恨自己不够狠心。

还是求救了医院，他很幸运只是磕伤，酒精浓度过高晕过去而已。

又是循环，道歉，再一次的道歉……

晓欢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这样一个谁都说不好惹的自己，会陷入这样的情感关系里。被殴打，被折磨，然后，自己竟然还不逃离……

无法说出口的是深深的羞耻，那就是她真的依恋这个人平日里的温暖和照顾。他捧着晓欢的脸说的情话，他会照顾她细微的情绪，她会为了她一个随意说出口的愿望用尽心意。而他们的身体也非常靠近，契合又深深吸引。

每次的道歉，最后都会稀里糊涂成为了一次身体的对话。

晓欢无法说出口的是，她也迷恋他们之间这种紧紧的依偎，毫无缝隙的相拥。在那一刻，仿佛可以原谅一切。

灵魂是不孤独的。K非常专一，当两人谈到分手的时刻，是无数次的拉扯，不断的分开，又再合好，甚至分开会加速他们再相拥。

分手后的每次见面，对两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宿命里的互相纠缠和伤害，晓欢只觉得自己在轮回，不断的沉浮，迅速消瘦，失眠脱发，吃抗抑郁的药物。

当发现自己有次站在阳台上，有跳下去的平静渴望时，晓欢才真正的害怕了。她像是努力劝说着自己，甚至哭着求自己，才把那个带着微笑想一跃而下的自己劝说回了房间。

晓欢知道害怕了，她不能再这样待下去，几乎是逃似的回了国。

回国后，晓欢就游魂一般地睡觉，断掉所有联系，睡觉。让一切就像是噩梦一场，身上的旧伤痕迹慢慢变淡，好像一切都过去了。

晓欢习惯隐藏秘密，谁也不告诉。她又活过来一次。

亲密的伤害，不断纠缠轮回的痛苦，痛和爱共存的折磨，晓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