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老死宫中

历来君王身故，皆称作驭龙殡天，生有子嗣的女子无论荣宠如何，都会落个太妃太后的名号，不会日子过的太难。

若是不曾有子嗣但圣眷浓厚者，只要位分在嫔位以上，自然也会晋位，直至百年归老。

但是那些生前就不怎么得宠，也没有子嗣的后宫女子，譬如眼前这些眼瞅跪个花开遍地的女子们，那真就是只有殉葬一条路。

倘若庆帝年事已高便罢了，他的妃子也不见得都如何年轻了，兴许新君继位还会出于对老者的尊敬给她们抬一抬位分。

但是庆帝自己如今也不到四旬，莫说天下还有六十年的太子，他算是继位早的帝王了，因此那些宫妃更是个顶个的年轻，人生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更何况近百人的后宫女子，若统统抬成太妃，只怕国库更是空虚。

可她们不过是一群关在深宫里寂寞度日韶华空逝的可怜女子，谁又会真的对着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的挂名夫君真爱到生死相随的地步？

自然各个都是不想死的。

起先她们不想被皇上抛弃逐出宫去，此刻她们却开始只担心自己会被拉去殉葬。

从伤心变成了恐惧，也就无暇顾及皇上到底是因为穆九倾还是因为谁才要遣散后宫了。

那刘美人见穆九倾是个油盐不进的，说又说不过，气势上也无法与之持平，遂伤心欲绝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已经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皇上不念旧情也就罢了，如今真是休弃了我们，叫我等日后如何自处啊……”

穆九倾也不知道庆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一觉醒来竟然是连下数道圣旨，决意把后宫女子集体遣散了。

虽然其实他这个做法能让这些后宫女子获得自由，但若是她们没有傍身能力或无处可去，将来日后又何以聊生？

她名下有制衣厂，倒是可以给她们提供一些靠针黹功夫营生的活计，但只怕她们在后宫之中多少是当惯了主子，哪怕位分低，也不见得能习惯靠自己的双手营生了。

心中正想着这些，只听一声皇上驾到，引得所有人纷纷侧目。

庆帝下了朝，在左右众人簇拥之下，神情严肃地朝着勤政殿这边走来。

他自然也瞧见了跪在勤政殿门口的一大片女子，也看见了众人之中如鹤立鸡群般站着的穆九倾。

刚刚笑意浮上半分，却见穆九倾屈膝混在人群中半跪了下来。

众人异口同声，“皇上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是异口同声，那些后宫妃子们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多年不见皇上真容，此刻好容易看见活生生的当朝天子，一个个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哪里顾得上声音齐整？

只不过，皇上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令人害怕，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平身。”

后宫众女子依次起身，看着面前的帝王。

她们来时打定了主意不想被赶出宫去，可方才有穆九倾提点过之后，大多数人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出宫去，虽然日子不那么舒坦，可好歹还有命在，但若是皇上真的去了，她们全部都只是陪葬品，兴许还不如一颗冠帽上的朝珠来得有价值。

庆帝不太高兴地走到穆九倾面前，语气如常，带两分责备，“朕不是说过，你往后不必跪？”

穆九倾笑笑，“皇上要我不跪，是顾念我那点军功，可今日有人误会穆九倾恃宠生娇，甚至有传言说皇上遣散后宫也是为了我。穆九倾不得已，想着还是遵从一下君臣之义，否则只怕谣言更会甚嚣尘上。”

庆帝微微蹙眉，“哦？那这件事确实是朕考虑欠妥了，可她们都跑来勤政殿又是为何？”

刘美人趁此机会推搡开身边几个低位妃嫔，跑到了庆帝面前跪下，眼泪簌簌而落。

“皇上，臣妾刘氏，多年前曾经有幸连日侍奉过皇上几次，只是那之后再无缘见到圣驾，听闻……听闻是废后朱氏嫉妒臣妾美貌，所以……”

她一心想要再度引起皇上的注意，只顾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却不曾看见庆帝面对她时毫无波澜的表情，更没有注意到她越说，庆帝的表情越冰冷。

终于，在提到皇后朱氏的时候，庆帝的脸色一沉，打断了她，

“放肆！你什么身份，也敢置喙当朝国母？来人！着将刘氏关入无痕宫，非诏不得再出！”

刘氏一愣，只见两个侍卫走来，随即慌了神，“皇上！臣妾知错！求皇上收回成命，臣妾不想老死宫中啊皇上！”

庆帝声音极为冷淡，带着一丝嘲讽，“你想？那什么时候轮到朕想？朕看你面目可憎，想是当初便对你心中生厌，一时心慈竟把你留到今日，看这么多比你年幼的常在答应在这里，就知道你有多唯恐天下不乱，实在可恶！还不带走？”

刘氏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两名侍卫早已经将她直接架起来带走了。

其余在场的宫妃看到这一幕，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