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闹河神家
好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二牛的消息,丑蛋心里越来越搁不住了,难道二牛爷真的杀了河神?真的就回不来了?
丑蛋想来想去,决计去找金山问个明白:这王八蛋,有啥证据,平白无故就去告官。
他吃罢饭,走出院门,向对面金山家走去。天虽已黑透,但丑蛋依然走得很快。对于沙栗河的一沟一坎,他熟悉得就像自己的手指头。沙栗河的水很小。这些年越来越小。夜幕下,瘦瘦的河床闪着薄薄的光点。丑蛋一边走,一边瞅着河对岸金山的家——全沙栗河惟一的一排砖拱窑。两束灯光正从几棵沙栗树后边挤出来,那每一缕光芒就仿佛一根锋利的针,戳着丑蛋的神经。
从懂事至今,他的心里就一直窝着一团火:你河神凭啥在沙栗河欺男霸女,一手遮天,除了一身蛮力,几个儿子,你还有什么本事?他不止一次听二牛爷说,母亲的出走就是河神给逼的。可他不明白,全村这么多男人为啥还怕他一个河神。他压根儿就瞧不起河神,他一直在想,既然大伙推举你做了村长,你就要为大伙做事,让大伙都过上好日子,可……可你欺负了别人一辈子不说,临死还把别人也拉上,你他妈的也太毒了!
他咋也不会相信二牛爷是害人的人。自从母亲撇下他出走后,二牛爷既当爹,又当娘,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学念书。他多少回在心里发誓,等念好了书,考上了大学,一定要回到沙栗河当村长,当一个好村长,让二牛爷、让全沙栗河人都住上砖拱窑,都吃上好饭,穿上好衣,都娶上媳妇。可二牛爷竟然被告了官,坐了牢!
丑蛋的拳头捏得咯嘣嘣响。
走下坡,前面是两间老房子,这是羊倌根五的家。房子的样子挺古怪,墙头四周围都砌着垛口,夜里看上去更像古书中说的城堡。老拐爷讲,这是古时官府的驿站,专门用来接送黄河上来往运输的官粮。几百年来,几易其主,可夜里老是闹鬼,说是有一群身穿官服的男人们半夜三更在里边猜拳行令,喝酒嬉闹,大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之后,便没人敢住了。早些年,一场大雨把根五家的窑洞冲塌了,没地方住,根五大只好带着老婆儿子暂时住了进来。后来,根五大捞河死后,一家人建新居的想法便一拖再拖,到底没有搬出去。根五妈是个瞎子,按照根五大的辈份排行,村里多数人都喊她瞎五奶。瞎五奶一生养了好几个儿女,可活下来的只有一个根五。根五上过几天学,大捞河死后,便回村里放羊了,从九岁一直放到现在,快三十年了,没黑没明守着那群羊,山上河里地来来去去。根五放羊很精心,据说三十年来,他放的羊从没丢过一只,也没死过一只。瞎五奶一辈子最大的心病是给儿子根五娶个媳妇成个家,可托人说了多少茬儿,都没说成。瞎五奶不气馁,她整天抱着一根比她高许多的黑明黑明的栗木棍,坐在河边的路口,逢人就说根五的好处,诸如肠子直,心眼好,干活踏实,一箩筐尽是好话。时间一长,要么人们急急绕她而去,要么停下来逗她说上一阵儿,而后嬉笑着走开。为了给儿孙积德,瞎五奶从来不跟任何人过不去,只要有用着她的,她都很乐意帮。村里的媳妇们下地、捞河、上山,大都把娃子托付给她,一晌半天的,她管吃管喝,没一点怨言。丑蛋、栗花打小没妈,二牛下地干活,外出办事,他俩很多时候都是在瞎五奶家吃喝的。有好几回,丑蛋犯病,是瞎五奶用她那根又长又粗的纳鞋针治好了他,救活了他,瞎五奶的针真是神!二牛爷说,丑蛋,栗花,你们俩谁都能忘,就是不能忘了你五奶。这些年,丑蛋有事没事就爱往根五家跑,边帮瞎五奶干些活,边听她唠叨些很久以前的事儿。
丑蛋走到根五的房子后边,抬头看见房后一个方洞(据说那是枪眼)里黑乎乎的,里边却嘤嗡传出说话声。瞎五奶母子太节俭,不点油灯,连根火耀也舍不得。
他几步跨过沙栗河,上坡便来到金山的门外。丈把高的院墙中间,是一座砖砌的门楼,大门上端端正正地喷印着伟人头像,时间长了,斑驳得如同两幅地图。
丑蛋还未到门楼前,院里就传出狗叫声。狗一叫,他心里的火又窜起一截,好像这狗的叫声就是金山一家在辱骂他。
大门开了,灯影里站着瘦瘦高高的金山,后边,他哥哥金水以及他们的媳妇孩子都探出头朝外边张望着。
“谁?”金山问。
“我!”丑蛋回答。
“丑蛋?”金山的肩膀往下一沉,“啥事,进来说。"
“不进去!”丑蛋站着没动,“你们凭啥说二牛爷害了你爹?”
“二牛是二牛,你是你,瞎掺和啥?这娃!”金山的口气里带着疲倦,“回去吧,这不是你娃子家管的事。”
“我就要管!”丑蛋走前一步,“你今天必须得把这事儿说清楚!”
“咦,我说丑蛋,甭不识抬举,收拾你,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金山说着走出大门,在丑蛋面前站定,相形之下,丑蛋显得又小又矮,“我再说一遍,这事我管不了你更管不了,有本事去找公安局。”
“你,你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