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故地重游

“故友？”褚煜一听这两字，脑中一懵，连手中的药丸也洒在地上。

胡葭，她果然还是想来找她的栗子弟弟，这才到南楚第三日，便迫不及待地纵马驰骋。

“殿下，殿下。”江照吓了一跳，“药，洒了。”

“还吃什么药，我这病没得救了。”褚煜紧紧地捏着仅剩的药丸，甩开衣摆急匆匆地朝外奔去。

“殿下，您去哪？”江照在后边喊道。

“去骑马。”

此时，周令九正耷拉着脑袋，从外边进来宅院。

“周将军，殿下要去骑马。”江照冲上前，抓住周令九的衣服，让他快去劝劝褚煜。

“骑马？”周令九浑身一个激灵，缓过神，这南楚多山地，哪像京城和北境、西境那边一马平川。

且南楚的马虽瘦小，但野性难驯，极不易被驯服，褚煜哪里能斗得过。

“殿下，殿下。”周令九一边喊着一边追出去。

胡葭将马拴到山坡下的树干上，如今时节，野豌豆正长得茂盛。她蹲在地上，掐过一颗野豌豆，想起多年前的事儿。

可是，阿四又在哪儿呢？孙至琦也不知他的详细情况，胡葭叹息着，南楚幅员不算太广，可要找个人，终究挺难。

她又策马来到边境武定镇上，这里汉夷杂居，街市与百姓装扮也是颇有异域风情。

骏马被胡葭寄放到镇口的茶肆处，拿了铜板交待小厮喂点粮草。自己则是慢慢悠悠地在武定镇上游荡起来。

武定镇似乎变了，热闹了一些，这些年，赵淮舟驻守南境，茶马互市延续着，并无衰竭。

可若说没变，胡葭又苦恼地摇摇头，为何她总觉得人面早已陌生不已。

这样茫茫然地去找阿四，如何才能找得到？

胡葭抬头，茶马司几个字，浑劲有力，只是稍显退色。她站在石阶下，望着茶马司冷洌的大门。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进入。”门内的侍卫抬起刀，挡住胡葭。

如今茶马司是何人掌管，胡葭也不知，她只是轻笑着，无奈地转身。

侍卫有些迷糊，不过并无多想，依旧抱着刀，守卫大门。

胡葭又慢慢地走着，来到镇尾上的一个旧院。

“这里，”胡葭甩开裙摆，跑到篱笆栅栏外，探着身子望向里面看一看。“嚯，有人住了啊。”

彼时，这方小院是胡渠带着自己除去军营外的另一住处。院后长得许多绿竹，春日之时，嫩笋冒尖，胡渠便会背着背篓，牵着胡葭，去竹林间挖春笋。

胡葭朝着院里喊了两声，“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得到一丝回应，胡葭心头一惊，那她进院中不算是贼吧？

“我只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一坐即可。”胡葭内心暗道，接着便推开篱笆一侧，慢慢地走进去。

石凳早已被磨得光亮，这里真得有人时常打点。

胡葭掀掀裙摆，坐在石凳上，时光仿佛又回到儿时，胡渠蹲在一旁的水池处，清理着刚刚挖回来的春笋，还一边抬头，望向胡葭笑着。

而这处旧院，曾经也是自己和栗子弟弟的玩乐之处，胡葭偷偷掩起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南楚盛产栗子的原因，栗子弟弟和那个爱哭的小傻子都爱吃栗子。

“姑娘是？”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出来。

胡葭抽回思绪，赶紧起身，朝那颤颤巍巍的老者，欠欠身子，“叨扰您老人家，还望见恕。”

“方才我叫了好两声，没有应答，我才进来。”胡葭解释着。

老人摆摆手，又指指自己耳朵，“老喽，不中用喽，听不清啦。”

胡葭细细地打量起老者，他拄着一根木拐，蹒跚着移到石凳边。“以前呀，我也是那营中兵士呢。”

“您是定远军的兵士？”胡葭问道，在这武定镇，也只有大炎的定远军驻守。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珠此刻似乎散发着光亮，他抹抹眼角，又垂首叹口气，“我只是定远军中一个伙夫，一直待在南境。十年前，定国公离开这，去了西境，我便也脱了军籍，住在这一方小院。”

“姑娘年幼，有所不知，此院曾经是国公姑父常住之处。”老人又拄起木拐，走向篱笆旁的大树下，“姑父也随着国公去了西境，后来，听说···”

胡葭眉头不自觉地微颤，鼻尖酸涩不已，她的外祖父、她的父亲，魂散他乡，已经回不来大炎故土。

“您是黄老伯？”胡葭上前两步，轻轻问道。

黄平扭着脖子，瞳孔一丝震荡，他只是定远军的一个伙夫，很少有人叫他老伯。

“你？”黄平佝偻着身子，想要快步上前看清胡葭，却又趔趄跌撞起来。

胡葭赶紧伸手，稳住那木拐。

“我看清楚些，”黄平从胡葭的眉眼打量至她的下巴，又见她腰间别着的胡笳上，有半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