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

雨逐渐停了，车也驶至小区楼下，车熄火，灯灭。曹芳对徐望和苏念念说：“你们先上楼，我等一会儿去接念念爸爸。念念，记得把饭热一下。”

苏念念的爸爸是江县医院的主刀医生，经常早出晚归。念念自小已经习惯，每次她放学回到家中，永远看不见爸爸的身影。

“好”苏念念回答。

“阿姨，谢谢你，那我上去了，等会儿路上开车小心点。”徐望拍过门后，走到车前，弯腰礼貌说道。

三楼，苏念念触开家里的电磁炉开关，搅动着冷掉的八宝粥。

四楼，徐望正在接受姐姐的盘问。

“路上碰见我，让我给你带书包，人却这么晚才到。”徐意担心的问道，“听妈说你被锁在班里面，怎么回事，是同学的恶作剧吗？”

徐望和徐意的父母离异，徐意比徐望大整整六岁。徐意就读于江县一高，距离江县一小不远。时值高三，她偶尔下午放学请假回家，不上晚自习，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住宿。

“不是恶作剧，我回班拿书，锁门的同学没看见。”徐望简洁的解释道，“带了电话手表，后来给老师打了电话。”

“嗯，那就好。妈紧急出差，走了有一会儿了。你自己出去吃，我先去学习了。”尽管不上晚自习，但回家后，徐意往往都直奔书房。

空荡的客厅，死掉的花草，年久失修的电视……徐望靠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墙上的灯，白晃晃的光刺眼，他却毫无感觉。巨大的寂寞席卷全身，生活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新意，只是无边无际的无聊，只是钟表冷冰冰的流逝。

闭上眼间，徐望想到一个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一直叽叽喳喳的，永远开心的傻乐，什么都不怕。

稚气未脱，却如骄阳一般，无所顾忌的，照透所有黑暗。跟她在一起，自己往往比平常幼稚。

其实，徐望自己也只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苏念念没想到自己的“光辉事迹”，第二天早上在班内陆陆续续传开，她的一世英名也毁于一旦。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传入“当事人”——苏念念的耳中。

“听说了吗，徐望昨天不小心被锁到了班里。”

“哈哈哈哈，没想到徐大班长也有今天啊”

“等等，徐望不是班里管锁门的吗？怎么会把自己锁班里？”

“钥匙给了他的新同桌，”

“听谁说的？”

“郭天琪啊，班里都传开了。”

“他怎么知道？”

“如假包换，他妈是廉老师，他说的不真谁真……”

苏念念嘴角抽搐，心想：不带这样玩的，班级群众中怎么混入了卧底？这个郭天琪，怎么这么八卦……

前面的方子昂扭过头，一本正经的调侃，后面又实在忍不住发笑，“念姐，你这是美名远扬啊，哈哈哈…”

“不想说话……”苏念念已经习惯屏蔽前方的方子昂，盯着左侧空荡的座位，不由得开始发呆。

“那就是真的了？”方子昂丝毫不在意少女对自己的爱搭不理，反而执着于向“当事人”求证流言的真实性，看着后方少女发呆，又说道，“盯着徐望的桌子，睹物思人啊？”

“我还健在呢。”徐望的声音从苏念念右侧传来。

少女不由得头皮发麻，尴尬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继而将视线转移至前方，起身，走出座位，让身侧的少年落座。

“徐望，有消息称昨天你被同桌锁到了班里面。我谨代表广大班级群众，来采访一下你此刻的心情。”

方子昂一脸严肃，模仿着某视主持人的播音腔，将数学书卷成筒状，放在嘴边继续说道，“放心你所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凶手的呈堂证供。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苏念念这个“罪魁祸首”，不由得好奇徐大班长会怎么回答，毕竟她也想知道徐望被锁的心情。

尽管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当然，她并不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还是抱着些许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