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还是帘动
于永义和小武来到浴场的时候,药叔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药叔,我带个人来,不知道您是不是还宝刀未老呢?”还隔着大老远,于永义就吃吃笑着跟药叔开玩笑。他一边开玩笑一边看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的脸果然腾得红了,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没大没小。”药叔笑着回答,满脸慈爱。这个孩子虽然嘴上不把门,但是对他这个社团的老人倒是一直打从心底的尊重。
手底下的人把女孩带进了后面小房间,问道:“大哥,要不要找人看着她?”
“不用,她还能跑去哪?”于永义故意大声地说,让女孩也可以听到。
然后他和药叔一起坐在了澡堂大厅的沙发上。
“说吧,把人带来我这什么意思啊?”药叔手上开始泡茶,一边洗着杯子一边问。
“您不是一直说没人帮忙么,我给你带个帮手。”于永义还是一幅嬉皮笑脸。
“我开个男澡堂,你给我带个女孩子?”
“害,这不没办法么。“于永义不好意思地咧着嘴“:”她爸爸欠了钱,本该拉她去抵债,可人才16岁。妈妈也死了,一个人孤苦伶仃,我要不管她……”
于永义没往下说,但是要说的是什么内容药叔也知道。
孤身无依的年轻女孩的姿色,与其说是一种祝福,不如说是一种诅咒。七星社是讲规矩的,但是不讲规矩的人也是多了去了,兰库帕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种下三滥。
“你说你,先是捡个小武,这会又捡个姑娘,我看你是当爹上瘾。”药叔泡好了茶,给了于永义一杯。
于永义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况且您这老人味也太重,让她给这儿添点年轻活力。”
正经不过三秒,这就是于永义,药叔也不跟他计较。
“您就让她给你干点活,您给她管口饭就行。我以茶代酒,先谢谢药叔了。”于永义说着喝完了一杯茶。
“这到不是什么事,诶,对了,这小孩叫啥?”
叫啥,不知道,后来的几天,于永义也没问出来。女孩到了澡堂以后,到是每天醒来就拖地、扫院子、浆洗浴巾,不停得干活。吃得不多,话更是一句没有。
后来,大家发现女孩做得一手非常好吃的炒米粉和云吞面,于是每天下完工,于永义和小武也不和其他兄弟去外边摊子吃宵夜了,就来药叔这里吃女孩做的宵夜。
那个时候的于永义,还不是于部长。郑老大刚给了他几个场子管理,他也勤恳,每天亲自去看着,遇到不懂事的家伙,挨他一顿打是少不了的。虽然有小弟,他也经常自己动手打人。有时候也会在街上遇到有心报复的对家,他抽出随身带着的铁棒,带头冲锋陷阵。
大家都说,于永义是不要命的。
于永义想,人就是小动物,遇到危险要么咬人要么逃跑。为了让自己变成不会逃跑的动物,他总是会不顾一切地向四周露出他的獠牙。
为了不再恐惧,唯一的办法就是变成恐惧。
为了能取别人的命,就得先舍了自己的命。
23岁的于永义就是这样,年轻、不要命。他把兰库帕,总有一天他要踩
但是每天夜凌晨,当他和小武回到药叔的澡堂,吃女孩给他做的米粉或者云吞面时,他又变了一幅样子。
看于永义的样子,你大概也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灰姑娘吧?不然怎么解释一头吃人的老虎,一到12点,又变成了可爱的金毛呢?
“小武,你多吃点。”他边说边把自己盘子里的炒米粉往小武的盘子里拨。
“哥,我吃不下了。”小武的嘴巴被塞满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能吃5盘,吃得郑老大都吓傻了,哈哈哈哈。”没心没肺的笑声飞上夜空。
于永义点起一根烟,然后舒服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他充满慈爱且满足地看着小武,这个又像自己弟弟又像自己儿子的人。
然后他又看向院子通向厨房的那个帘子,刚刚女孩给他们送来啤酒,然后又闪回帘子后面去了。
于永义喜欢看女孩忙里忙外的样子,他看了觉得踏实。他更喜欢女孩做的东西,总觉得比外面的好吃。难道这就是所谓家常的味道?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妈妈做饭的味道了。
药叔说他喜欢给人当爹,这话说得不对,他可能是小武的半个爹,但是他可不想当这位女孩的爹。
但他此刻只是抽着烟,看着还在微微摆动的帘子,什么都没说。
夜色下的于永义,肱二头肌上反射的汗水亮晶晶,眼睛也亮晶晶。
他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一些酒溢出唇齿,沿着他的下巴、脖子、穿过身上的白背心,滚着跌进他腹肌的间隙里。白背心的前胸湮湿了,他可顾不上擦。他双手支着桌子,两手捧着啤酒瓶举到眼前,透过啤酒瓶,继续看着那道帘子。
帘子已经停下,不再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