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把手里的馒头递给窝在巷子角的老乞丐，她低声说道：“今天姑娘就只剩下这些了。”那老乞丐抓过馒头，也不急着送进嘴里，抬头看了看眼前瘦弱的小姑娘，额头还顶着一块青紫，脸上还有几道指印红痕，“那女人又打你了？”

她点点头，也不言语，已经习以为常。她侍候的姑娘本来脾气就不好，现在被新来的姑娘抢了风头，愈发的拿她们这些下人来出气。

跟楼里大部分人一样，她也是被卖到这里的小孩。从小开始就有专门的人□□导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礼仪穿衣打扮，等长大一点，到了七八岁，相貌生得好的，就继续学，等年龄到了就跟楼里其他姑娘一样，开始接客给楼里赚钱。而像她这般，长相不够出众的，就干下人的活，服侍姑娘们的生活起居。

幸运一点的遇到脾气好的姑娘日子还算过得去，不幸的遇到那些喜欢拿下人出气鸡蛋里挑骨头的姑娘，天天不是打就是骂。楼里时常有丫鬟小厮被虐待至死。

一开始见到死了人的时候她还会害怕，慢慢的也就从害怕转为麻木。在这种以卖笑卖皮肉为生的地方，不听从老妈子管教的，最后都是落得皮开肉绽的下场，不听话的姑娘，打到听话为止。要是逃跑，被抓回来更是往死里打，再硬的骨头，也有的是办法给你磨平了！人命在这种地方低贱得很。

她从小就在这楼里长大，看过太多逃走又被捉回来打死的女子，所以她也就放弃了逃跑的想法。每天做着她丫鬟的活，只要听话，倒也比侍候客人来得好。别看姑娘们个个明里都光鲜亮丽的，其实大多在人后却是痛苦不堪，赚到了钱大部分都被楼里拿了去，想自己赎身很难。那些寻到愿意为自己赎身的也还算落得个好去处，一直没办法赎身的姑娘，等到年龄渐长，讨不了客人喜欢了，最后也只能在楼里做下人的活，除非死了，不然，楼里不会放过任何压榨你的机会。

她觉得，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老乞丐似乎闷得慌般，每每见她有点空闲，便会跟她聊上几句，给她说一些见闻故事。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是他在说，她在听。有一次他跟她说到有一个叫应之仙君的仙人，只要愿意给仙君想要的东西做交易，仙君便会满足那人的要求。

“现在小孩子都不相信这种故事了，换一个罢！”她不相信这种无聊的故事，神仙都是讨厌凡人的吧，不然，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苦与难？

老乞丐摇着微醺的脑袋，“是真的，我不骗你！”说着又仰起头灌了一口酒。

“既然是真的，那你怎么不跟她做交易？”

老乞丐沉默了半晌不说话，久到她都以为他醉过去了，他才低低的开口道：“我要是没做过交易，我怎么会知道她！”顿了一下，他垂下双眸，声音微不可闻，“只不过，得到的，永远会比失去的多。”

她想，如果可以，她愿意拿一切来换取自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她也一天天的长大，许是脸蛋随着时间慢慢长开了，倒是出落的越发标致。在这风月之地，她已经学会很好的收敛自己，但是老妈子的眼神永远那么毒辣，她已经能猜想到她的下场了。

“你说的应之仙君，要怎么样才能跟她交易？”她问那老乞丐，她不相信过这个故事，但是却想抓住一丁点希望，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般。

那老乞丐一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自由。”

“自由，你日后做了花魁，多的是达官贵人给你赎身，要不然你自己凑够钱给自己赎身也行。”

她不言语，只定定的看着老乞丐。

老乞丐也看着她。

半晌他长叹口气：“唉，我明白了。”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递给她，“你燃掉这张符，便能看见那个仙人。”

她将信将疑的接过符纸，低声道了谢，便转身往里走。她不问老乞丐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她想，他也有他的故事，他的秘密。

老乞丐看着她背影，想说点儿什么提醒她，但又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自由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太过奢侈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把符纸燃掉，等了好一会，什么都没出现。

果然，哪有什么仙人，都是骗人的。

她最后一点希望也湮灭了，她跪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

突地眼前出现一片金光，刺得她眼睛一片白茫，她眨眨哭红的眼睛，抬手抹了抹眼底的泪水，想看清楚眼前的蓦然出现的人影，但越是想看清楚眼前的人，眼前人的容貌就越是模糊，仿佛有一层若有似无的轻纱笼罩着。

“就是你唤的本仙？”那道身影如是问道。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无论是衣着还是迷蒙的脸容都超凡脱俗的仙人，一时间失了神，这道声音的出现，听在她耳里仿佛如同天籁，那是一种叫希望的种子在发芽成长，而她头一回触摸到了希望。

“那你想要什么？”那道声音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