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霁月天,太阴神府,香云厅内。
本座坐在高位之上,座下站着怀抱蛟蛋的蒙弦小将,并满面羞红的玉衡。
玉衡臊着脸,轻声道。
“此一事,是玉衡此事办的不妥,还望师尊降罪”
本座偏过头,看着那万念俱灰的蒙弦,心里也很荒唐。
这女蛟龙九死一生才诞下的蛟蛋,如今已被灶厨里滚热的水气,蒸了个八分熟。
蒙弦如今这样抱在怀里,也不知烫是不烫。
本座叹了口气,想起当初抱着这蛋回霁月天的事。
彼时千不该,万不该,将香蛮饮过的那半瓶甘露酒带走。
更不该在回霁月天的路上,将这半瓶酒喝了。
最不该的是,饮醉了酒后,还将这蛋随意搡到了玉衡怀里,叫她处置。
玉衡本不是个糊涂仙子,相反,在本座座下受教的七位星君中,玉衡乃是其中最能体察人心的一位。
也正因如此,本座才将她收入霁月天中教养,手把手教她术法。
这蛟蛋的事,着实也不怪她,往日本座饮酒,都会吩咐她备上一两道下酒的菜色。
彼时她乍然见了那蛋,才会不自觉的认为,这是用来吃的。
思及此,本座捏了捏眉心,叹道。
“此一事,本座大错,蒙弦,五百年前的事,本座若没记错,那女蛟龙此刻应在幽冥境地宫之中,她的确未曾死,本座也的确救了她,至于你二人的旧情,及这蛋的生死,咱们且去幽冥境分说吧,届时若那女蛟龙已醒神还阳,咬定你令她珠胎暗结后,又弃她与腹中子不顾,那本座便就地剔了你的仙骨,也算抵了你始乱终弃,屡次犯戒的罪业”
蒙弦闻言,眼中只余灰败之色,似是不信的复言道。
“......始乱终弃么?”
......
今日的幽冥境,热闹的不似阴曹地府。
香蛮坐在大殿正中,左右又各自列开五位小阎君。
殿中满跪的小鬼儿,小声诉说着自己在人间的善恶。
本座失了术法隐去气息身形,带着蒙弦并玉衡进了大殿,远远就瞧着香蛮鼻尖儿上蹭了墨迹。
她神色恹恹的,一手托着凡间的生死簿,一手握着阴曹的判官笔,懒倦道。
“你说你幼时偷了只鸡,此为偷窃之罪,原该有一个断手断脚的惩戒,可你年岁稍大时,又将一个折了腿的老阿翁,从雪地中背回了家,悉心照拂,使其痊愈,此为怜老之善举,又该得一个长命百岁的福报,嗯......如此这般,倒叫本君不知如何下判了”
堂下小鬼儿见座上阎王不知如何下判,便即刻为自己辩解道。
“大王明鉴!小人幼时偷鸡!皆是因为家中穷苦难当!老母迟暮!眼看要撒手人寰!是以小人才去偷了鸡崽!同老母炖了一锅汤!好叫母亲饱着肚子下黄泉呐!大王!”
香蛮唔了一声,又冲一旁托着阴司史簿的小鬼吏招了招手,低声道。
“且查查他娘何时死的?死前可曾喝过这汤?”
小鬼吏闻言,即刻翻开了手中史簿。
“回鬼君,此人的娘,是永乐一十八年死的,死前确也喝了鸡汤,只是......”
香蛮打了个哈欠:“只是什么?”
“只是这只鸡过于肥了些,他娘并没有吃完,还剩下了半只鸡,而后,这剩下的半只鸡,就进了此人肚中,如此看来,这人身上的偷窃一罪,还是成形的”
“哦,如此”
香蛮咳了咳,指尖的判官笔打了个转儿。
“罢,念你怜老惜弱,恪守孝道,本君便为你网开一面,饶过断手之刑,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呐,且将此人右手尾指斩去,再择一长寿之胎为他托生,如此,便算公允了”
一案判完,本座不由摇头轻笑。
香蛮往日行事虽荒诞不经,但于法理上,却总有自己的一套裁夺之法,虽说不上高妙,却胜在公允。
鬼君轻抬眼眸,一眼便识破了本座掩去身形的术法,她弯了眉眼,端庄道。
“今日审案到此为止,明日卯时升堂,还请诸君早来侯审”
十殿阎罗起了身,恭敬的对着香蛮行礼后,便一股脑儿的行出了这方鬼门大殿。
待最后一位小鬼吏,拉着一众小鬼走出大殿后。
香蛮才提着裙摆,掩住口唇,一路打着呵欠向本座走来。
“难道见你带这样俊俏的小仙君来见我,可是有什么大事要求我,要拿这位小仙君做人情?”
本座闻言只是笑,倒是玉衡先行了礼。
“玉衡见过鬼君”
香蛮微讶:“你竟是玉衡?上回本座去霁月天时,你还没那石凳子高呢”
玉衡笑:“久不见鬼君了,此次也是托了师尊的福,才能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