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中
2002年7月2日五月廿二 小雨
实验室的工作完成后,我依旧习惯去迟重的病房转了一圈,说是病房,也不过是实验室专门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给人看病的。
迟重病恹恹的,瘦了很多,但他坐在灯光下看书的时候依旧很好看,比昨天晚上电影里的男主角还好看,看得久了我完全控制不住我的心跳了,当初挑中他教我中文,也不过就是因为他那副好看的皮囊,美色误人。
被发现后,我害羞归害羞,但还是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房间,我们聊了很多,用中文用英文交流,他说我明明认识了很多中文字,说出来味道却不一样。
我说我有练习,坚持写日记,并没有在他不在的时候偷懒。他想看看我的日记,我直接拒绝,被他看到了日记,对他的小心思不就暴露了,我都没来得及施展电影里的那些招数,我又不傻。
他笑了笑,说不看日记也行,有没有平时写的中文字也能让他看看,检查一下这一年多我的功课。
迟重那双凤眼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像黑夜中森林之上弯弯的月亮,干净又美好。
我拿出我的实验记录本,上面记录的杂七杂八,大多数都是英文,只夹杂着一点中文字。
他只看了一眼,便夸我厉害,但是我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开心的表情,甚至我在他的眼里捕抓到了一丝类似厌恶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是讨厌我还是讨厌我的字,或者是都不喜欢。
2002年7月5日五月廿六 大雨
连续三天我克制着自己不去找迟重,当我不主动找他时,他也不会特意出现在我面前,有了这个认知,我意识到他对我没有我对他的那种感情。
今天晚上,芸娘还想再看一遍之前的爱情电影,我不同意,便随意拿了一张封面看起来就很正经的光碟放了进去。
这部电影里面说的都是粤语,芸娘不认识字也听不懂,就跟被催眠了一样很快睡着了,我能看懂上面的字幕,剩我一个人看到了最后,这是一部缉毒片,我不知道什么是毒品,只觉得那里面让人家破人亡的粉末跟我们实验室之前研发的东西很像。
原来“条子”是警察。
这一晚,我一夜未眠,反复琢磨,似乎终于知道了迟重看到我实验记录那一眼的含义。
这23年来,一直都是阿爸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未违背也从未怀疑,可是他却想让我一直做一个坏人吗?
那阿爸和老师知道这种东西给别人带来的危害吗?他们是所谓的恶人吗?
2002年7月10日六月初一 阴
我此刻正坐在窗前,只剩下了拿笔的力气。
在床上连续躺了五日,芸娘都怀疑我要被烧坏脑子了,药怎么都喂不进去,最后是阿爸让老师来到家里给我挂上了药水,体温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我心里很清楚这不是感冒发烧,而是心病,我急需求证一个真相,而这个真相没人会告诉我,我只能去以身尝试了。
迟重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坐在窗口的我,我听到了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也听到了栖息在树上被风惊动的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却没有听到我们两个人任何人开口。
我和他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着我们的不是这栋楼也不是这扇窗户,而是那些我每天面对却不知何物的东西。
2002年7月11日六月初二多云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准时准点去实验室,步伐却格外沉重。老师让我待在家多休息,新实验已经到了收尾工作,不用那么忙了。
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溜进老师的实验室,把他研究成的新型药粉藏进了记录本的封面里,天黑后我才拿着记录本走出实验室,按照以往的要求每个进出实验室的人都会被搜身一遍,我也不例外,现在才发现这个举动有多奇怪。时间长了,我知道他们不会动我的记录本,因为他们很清楚这里面的数据很重要,当然他们对老板的女儿也不会多加怀疑。
我伪装得很好,也藏得很好,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回家,如果这个东西真的是我所想的东西,吃下去后芸娘会被我吓坏的。
在森林生活了许多年的人想找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很容易,我计划得很完美,我坐在小溪边的树上吃下药粉后,头晕片刻后突然产生了幻觉,我看到了从前只能在画像里看到的阿妈朝着我走过来,而我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她在树下朝我张开双手,看着她就觉得很幸福,像是看见了天堂,所以我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然而接住我的并不是阿妈,而是突然跑过来的迟重。
幻觉消失后,我觉得胸闷气短,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迟重抱着我,发现我在发抖,意识到了不对,问我吃了什么。
我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没有回答他,喉咙间尝到了血腥味。
迟重很生气,一直让我松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