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她换了条路,耳边响起方才甲板上听到的闲言,又听见荆世杰介绍身边的妹妹于诺。
荆家妹妹与他关系亲昵,无可厚非。可她那时看见的眉眼,像是凝望喜欢爱慕之人。荆世杰又宠这个妹妹,当然乐意带她多见见荆雨疏。
“像你对阿诺一样的人。”
那曾是比赛后,荆雨疏对着荆世杰所说的话语,以为是教人安心的话,现在想来如芒在背。
那日她顾不上的人物,如今出现在她的面前,像是某种宣告。可看于诺的行为,娇纵又不谙世事,难免荆世杰对她多上心,可他们是兄妹之间的情感。
那她和他呢,
他认为,也是这样如此?
在荆氏集团大楼下见到他们,恐怕是荆世杰这个哥哥看于诺对荆雨疏有情,有意撮合。可他拒绝不就好了,却任凭于诺亲近,怎么都不还手。
到底她和于诺,在他心里都处于什么位置?
她走的太快,腿部的麻劲攀升,鞋跟又偏高,她一时走神崴了脚,吃痛地单脚跳到走廊的窗户旁,扶着凹槽坐下,幸而不是长裙,不必担心踩了滑倒,又或者弄脏了衣服心疼。她斜眼垂下眼睫,红润的脚裸浮现了一片淤青,像潮湿的苔藓般倔强。
眼前,有人递来一张四方形叠好的手帕,棉柔的面料里裹着药膏,包装上写着的是敷腿扭伤的药名。她坦然收下,挤出膏体涂在淤色的斑痕上,冰冰凉凉,好似给她全身的酸疼降温镇疼。
披洒在脖颈后的长发跑到胸前的层层花瓣上,她抬起纤细的臂腕将药还给好心人,“谢谢。”
好心人似乎没意料到她拿了药膏后会归还,眸子又闪过一抹惊讶,她竟然这么漠然地敷衍着,他硬接着话,“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没什么心情同陌生人说话,但船上都是贵客,无论哪个,宋家以后的生意场上都会碰见。她优雅地起身,与方才的可怜小人仿佛不是一个人,“赏月散心,失陪了。”她扯了个借口,转头走进漆黑无灯的阴影里。
黑暗的空间可怖地包裹着她一人,她抚着墙,休整了片刻,竟也觉得暖和。比起耀眼的光芒,她有时更喜欢这般无光乌黑之地,因为看不见啪嗒往下落的水滴,被意外蹭到的灰和吵闹的人群。
她随便在派对里找个位置坐下,拿起一份甜点,她挑开油腻的奶油,直戳里面的面包夹层,叉子不比切蛋糕的餐刀锋利,她掰了许久。喧闹的派对里,DJ打碟的音乐分外跳跃,时而摇滚,时而抒情,她的耳膜已然受不住。她抚了耳,那直达听觉的长长通道被人抢先堵上,清冽的雪茄味先入为主,其后古龙香追赶而上,扑灭烟味。
她手抖打翻了餐碟,被搅成碎渣的蛋糕落到地上。他不紧不慢地收拾,手机的余光照到她的脚裸,已经涂了药,可淤青没那么快消失。她又不说,独留心疼给他,他手落在她臀部下的座椅垫上,倾身贴耳,“阿君老是这么不小心,我可要生气了。”
那她难受有一会儿了,却也想听他一番解释。她眉眼轻佻,细密的睫羽直眺那闪光灯四聚的漂亮人儿,“台上的那位小仙女是谁?我好像都没见过她。”
派对人多眼杂,荆雨疏不好多说,他蹲在地上,脊柱向前倾,两手腾后。心有灵犀,她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异于常人的温度搁在她的手腕上,玲珑有致的身材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他背着她,回了一开始送她来的房间。
他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脱下高跟鞋,细细查看扭伤,怕他的小姑娘无聊,解答刚才的疑惑,“于诺是于家的大小姐,但于家人都不喜欢她,因缘巧合,她被送来了荆家,从小就待在荆世杰身边。”
那她陪伴了他们也有十几年了。
她晃了晃腿,表示没有多大的事,他担心也是白担心,“那她是你的谁?”
听到她这话,他突然笑了,不怀好意地捏起她脸,“吃醋了?”
荆雨疏轻拿轻放她的细皮嫩肉,坚持揉她的小腿。他力道足,她的骨头发出了颤鸣,像是抗拒他这般不知轻重的人,她按下他的手,可女人的手向来比男人小,他比她大了一个指节,他停下了按摩,亲了亲她的耳廓,又多了不一样的粘湿感,“下次告诉你。”
他疲惫地睡在床上,管家叫他,定然是和荆家有关。陪她玩了半天,又被迫去做事,能不困才怪。她手依附于他的手心,睡熟的面容安静收敛,不似平常那般一会浪荡一会金贵。而且刚刚那番交流,又不像脚踏两只船的样子。他直白地问心无愧,她不忍将他一锤定死。
何况这个锤子,只是她的猜测。
船鸣呜呜,船只靠岸到港,她仍未可知,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们的圈子交集并不多,即使是商业圈子,也有自己的分层分级。荆家属于老牌企业,产业遍布多个领域,经久不衰,而宋家属于新兴崛起的一类,尚未扎根,与老牌合作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别说有交集之说。
她归家,踢掉沾了泥泞的鞋子,海水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