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探春远嫁
了。
探春这时最后一次朝众人深深拜下去,停了数息,而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花轿。
大红刺金的轿帘放了下来,花轿起,爆竹锣鼓齐鸣,遮盖住了离别之人肝肠寸断的哭音。
——爷娘啊!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1)
此时,京郊送别各国使臣的仪典正在进行。
宣令帝忙于政务,叫了太子来替他宣读送别祝词。太子年幼,北静王亦被派来压阵。
郑广所站的位置恰挨着北静王水溶,他听太子读那繁复枯燥的祝词,只觉昏昏欲睡,没个尽头似的。正好他与北静王交好,便悄悄与北静王说起小话来。
“水兄,这回郑某能娶得贾家的三姑娘,你也算得上是半个媒人呢!”
北静王闻言翘了下嘴角:“不敢当。”
“嗐,这有什么不敢当的!”郑广抽出手,拍了拍水溶的背,低声道“那时要不是你给我分析朝中局势,说皇上对南安王府寻人替嫁一事,亦是心怀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发作的由头。我如何敢去求娶一个已被皇上指婚给旁人的女子?”
“哥哥还指点我说霍魁其人焦躁易怒,若想成事倒可以从此人入手,并建议我将棉罗使臣拉入局中。”
“哥哥真是好谋算,我按哥哥所言行事。这瞧着比登天还难的事儿竟就这般你好我好地解决了。弟弟我此番不但得了称心之人,还给皇上卖了个好,替他打了霍魁那厮的脸。哥哥是知道我在儋州的处境的,与皇上愈交好旁人方才愈忌惮。这回弟弟实在是感念哥哥万分!”
郑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车话,却只换得北静王平静的一句:“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何足挂齿。”
郑广忍不住歪头打量了水溶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不由道:“怎么?有心事?弟弟今儿接新妇呢,哥哥怎么这般模样,不像贺喜倒跟报丧似的。”
水溶闻言颇有些无奈:“瞧你这口没遮拦的,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浑话呢!我不过是昨夜不太安枕,有些疲累罢了。”
郑广才不信呢,他跟北静王交好多年了,知他一向亲和圆融,说话做事总教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何时有过像今日这般的寡言冷淡?
他撇撇嘴想要刨根问底,却见不远处那阮石猛正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向他们这边蹭过来,便闭了嘴不再多言。
不一会儿,那阮石猛便站在了北静王身侧,只见他压低了声儿,热络地对水溶道:“距猛上次出使大宁拜会王爷,已过了四年之久。王爷芝兰玉树,猛见之不敢忘,一直在心中惦记王爷风姿。如今可算又见着了。不知王爷这一向可好?”
“这些时日猛虽在京中,然俗务缠身,又意外受了伤,故一直没抽出空去拜会王爷。还望王爷勿怪!”
“怎会?”水溶笑得温雅,又关切阮石猛的伤势,二人一时相谈甚欢。
郑广一直在一旁支着耳朵听着,见他二人亲厚,不由有些不高兴,心想这水溶同外人说个什么劲儿?倒把自个儿兄弟晾在这儿,遂开口便欲插话。
谁知却听那北静王忽道:“石猛兄是个慷慨仗义的真英雄,小王一向仰慕得紧。你我相交不深,小王本不该贸然开口。可如今有一事,唯有托付给石猛兄,小王方可放心。我想石猛兄英雄气概,当不会责我冒昧罢?”
“不会,不会,”阮石猛忙道:“阮某人微力薄,难为王爷高看一眼肯教我办事。若能帮上王爷一二分便是阮某的福分了!”
“石猛兄过谦了。”北静王笑了笑,对阮石猛道:“如今嫁去棉罗和亲的是小王妻妹,还望使君看在小王的面上,日后能多照拂一二。”
阮石猛和偷听的郑广闻言皆吃了一惊。他们二人这几日一个盘算着如何能讨回棉罗的脸面,一个谋划着如何将佳人娶进家门,倒都忘了南安王府的安平郡主其实和北静王沾亲带故。
北静王如今是圣上跟前最当红的人物,其他人没有机会都要创造机会卖他的人情,此番不过是托阮石猛照顾妻妹,不是什么难事,故这阮石猛便跟捡了便宜似的点头不迭,把胸脯拍得震天响:“王爷尽管放心,此事包在小人身上,定会尽力护郡主周全!”
反正他也答应了那霍魁要照顾他外甥女儿,也不多这一个嘱托了。
北静王点头,面露感激之色:“有劳使君了。若石猛兄今后有需,只管传话小王,若在力之范围内,小王定不敢辞。”
阮石猛眉开眼笑,只觉自己刚刚是过来对了,口内连声道:“王爷何须客气!”
北静王继续笑道:“我也是白嘱咐一句罢了。和亲是结两国之好,这联姻女子身上亦镌刻着两国和平的愿景和大宁对棉罗的交好之心。想必棉罗必能珍之重之,善待和亲女子,便亦是善待大宁之心意了。”
阮石猛的笑僵了一下,这北静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敲打了。他将联姻女子的地位上升到这般高度,若棉罗胆敢残害和亲之人,那不就是残害两国之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