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夜
,努力压着唇角,却见窗外天色竟然已经熹微,薄薄的天光从青宣中透过来,停在少年微微泛粉的脸颊上。
他们被那个怪物弄昏了那么久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那面写着血字的墙,没想到,“第壹夜”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居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情况复杂起来了。
就在他们准备先叫醒其他几人的时候,厢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尖叫。
紧接着,他们的房门就被撞开了。
还没来得及下床的明鹊与谢惊堂看着站在门口的老鸨,皆是满脸懵然。
“天呐!”老鸨又尖叫了一声,看着房内的场景就要作势昏倒,“作孽啊——”
“不是,等下,听我解释。”谢惊堂低头看了看两人身上皱巴巴的男装和凌乱的床铺,再看了看一地倒在一起不省人事的“男人们”,颇有些百口莫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
八人围坐在空荡荡大堂正中的大桌边,神色皆是恍惚混杂着凝重。
这座晚上灯火通明、笙歌不断的销金窟,在白天竟安静如斯,连桌椅阶台都透露着一股子灰蒙蒙的死气。
大门半阖着,只有刺眼的苍白天光为大厅内镀上层层冷色的阴影,连站在上首、眉头直皱的老鸨,看上去都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有精气神儿了。
不如说,氛围有种浓重的阴冷。
就算花楼的主要营业时间是在晚上,但也没道理白天就这么闭门谢客吧?
几人看着老鸨的神色,暂时也没心情同他人交流昨天晚上的梦境了,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最后还是温文的小谚出来打了个圆场:
“不知楼中姑娘都到何处去了?瞧着倒有些冷清。”
别说姑娘了,恩客似乎也都走光了,整个楼中除了他们,似乎连个活物都找不到。
“您几位还惦记着祸害其他姑娘啊!”老鸨却没接茬,反而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气急了,“几位公子早说是有特殊癖好,何必借着楼里姑娘的幌子呢!平白害了我手下好苗子的性命!”
不是...都说了好几次不是龙阳之好了啊!这人怎么就是不信呢!
谢惊堂揉着额角,暂时也不打算解释了,话锋一转道:“死了怎么就是我们害的呢?本公子倒更想听听,大半夜在外出没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止徽抱胸冷哼道:“是啊,我们怎么知道将她一人留在房中会有这样的后果?”
这“一人”指的是宛蓝。
因为,堂上被拖出来的尸体,也只有一个被掏了心、表情痛苦扭曲的宛蓝。
事实上,他们很早就察觉到,老鸨压根就不记得“凝绿”此人。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八个从来只点了宛蓝一人,而隔壁凝绿所住的“碧落阁”,则被她一口咬定是间空房。
那个疑似被怪物附身,最后又凭空消失的凝绿,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老鸨倒是疑惑地表示,碧落阁很久之前住着的是个叫做“宁葎(lü)”的姑娘,只不过这同音不同字的宁葎姑娘早在几年前就填了沧霞城某位官家老爷的房,算是正儿八经地从良了。
这说法当真是叫人有些不寒而栗——若压根没有凝绿这号人,那昨天晚上同他们说笑喝酒的...难不成是鬼?
事情毫无头绪,云娆一斜眼,温和道:“此事是两方之责,既如此,我等也不欲为难鸨母,不如就由我们出钱将宛蓝姑娘安然葬了,请个道士来安安心心送她去,你再将这楼里的怪事儿仔细说来,如何?”
这鸨母定然是知情的,否则昨晚也不会如此着急忙慌地想给每个姑娘都安排上恩客,甚至还在房中备好了烈性的催情酒作为退路。
没想到,鸨母听完,脸色却是更差了。
她半垂着头,一双微吊的媚眼此时在昏暗中却显得有些阴鸷:“...几位公子在这惹了人命债,何必深究呢?花钱破点灾早点离开不好吗?”
离开?他们也想离开啊!这玩意儿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吗?
这次也不用明鹊出来扮白脸了,四个剑修架着腿,面无表情地同时将佩剑往桌上重重一拍,“嗙嗙”几声重响,一旁看似最温柔的方菱,却眉眼弯弯地率先开口威胁道:“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哦。”
明鹊:...挺好,这几个可以出师了。
鸨母脸色一变,一双眼珠僵硬地在桌上的家伙什儿上转了一圈,最终却死死地钉在了那个搂着狐裘把玩符纸的身上。
“...你是道士?”她牙关似乎咬紧了,说话变得有些怪腔怪调的。
“哈?我呸!”白止徽刚挑起眉,就要啐一句‘老子往上数八代都不知道比那破道士贵到哪儿去了’的时候,被身边的宁茴拧着腰眼软肉一掐,唽声着立即转了口风,“是啊,怎的?本公子八代单传捉鬼道士,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