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
一晃就是两日。
江州不再下雨,沈梨珠养了几日病,快大好了,但对外仍说病得有些厉害。
沈家每十日有一回家宴,阿耶会早些回府,一家子一起用晚膳,原本昨夜就是家宴,沈梨珠也称病没去。
几日间,沈珩来过云栖苑许多次,沈梨珠都不见。
到今日,如同梦中所见那样,阿娘要让沈辰同沈珩一道去湖州。
不过不是阿娘亲自来的,而是沈芸珠。
也不知是不是年岁渐长的缘故,沈芸珠从前在她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到今年,愈发文静。不像沈辰那样总爱惹是生非。
梦里沈梨珠并未对这件事给出任何回应,但现在,沈梨珠觉着,让沈辰跟在沈珩身边,未尝不可。
沈辰讨厌她,却崇拜沈珩那样的兄长。许多次,沈梨珠都撞见沈辰拿着书到清溪院来请教。
也许多次,沈梨珠听见沈辰跑去沈珩面前说她的不是。
从前沈梨珠不齿这行径,也瞧不上沈辰。
如今不同,如今沈梨珠对沈珩避之不及。
沈辰若同沈珩去湖州。
这样,她不止好几月不会见到沈珩,还能有沈辰每日为她丑言几句。
或许听得多了,潜移默化,兴许等沈珩回来,便也会疏远她。
想到梦中是张氏亲自过来,沈梨珠颔首答应后,问:“阿娘呢?好几日不曾见她。”
沈芸珠不曾想到,沈梨珠竟答应得这样爽快,愣了好一会,连神色都真心实意许多:“阿娘今日原想亲自过来的,只是腿疼得厉害,实在没法过来。”
沈梨珠皱眉:“可叫了大夫来?”
张氏五年前摔伤了腿,落下隐疾,隔三岔五就要疼一阵。
沈梨珠还是前几日,在坠湖以前去探望过张氏,那几日,张氏的腿已经隐隐开始疼了。坠湖后,她怕过了病气给张氏,就只叫下人送了盒药膏过去。
沈芸珠点头,眉头紧锁:“大夫来过,施了针,好了些。”
沈梨珠追问:“我先前送去的药膏,可用了?”
沈芸珠垂眸,语含担忧:“用了,也不知过几日能否有好转。”
过了起初的那阵担忧,沈梨珠慢慢冷静下来。
梦中,与张氏有关的事情不算多。沈梨珠记得,直到她被带进太子府,张氏的腿都还好好的。所以过完这阵子,张氏应当很快就能恢复。
沈梨珠稍微松了口气,然终究放心不下,还是去了张氏院中。
她想着,沈珩在商行需准备的东西不少,这会儿多半不在府中,她不过出去一趟,应当不会碰见沈珩。
确实没碰见沈珩。
不下雨的三月,已没那样冷了,到张氏院中时,就见张氏站在桃树下,手扶着树干,慢吞吞绕着树行走。
见着她来,张氏忙招呼:“你怎来了,身子可好了?”
沈梨珠走上前,搀扶张氏到一旁坐下:“好了许多。阿娘腿还疼着,切莫站久了。”
张氏坐在石凳上,揉着腿,乜了眼与沈梨珠一道来的沈芸珠:“你这孩子,你阿姐尚在病中,叫你莫与你阿姐说,省得让阿姐担忧,你却不听。”
沈梨珠道:“无妨的阿娘。”
张氏叫人端来糕点茶水,生怕沈梨珠饿着渴着。
张氏这几日腿上每日都要施针敷药,坐了会儿,大夫来了。沈梨珠扶着张氏进屋。
大夫施完针,沈梨珠便问:“我阿娘的腿如何了?”
大夫是个老者,白发垂髫,面容和蔼,收拾了药箱:“若调养得当,再过几日,沈夫人不会再疼。”
沈梨珠年幼时,多是阿翁与张氏照料,张氏照顾她,一向无微不至,沈梨珠自是希望张氏身子安康。听见这话,沈梨珠才彻底安心。
几日不见,张氏细碎地与她说了好些话,提起沈辰,言辞恳切,要她莫将此事忘了。这几日她称病,不止不见沈珩,旁人也少有见,是以除去少数下人,旁的,都还以为她跟沈珩像从前那样。
而后又提及纳征之事。
张氏放下因施针挽起的裤腿,轻轻拍了拍沈梨珠的手,“晚几日,我会请陈婆婆过来,她会同你说,纳征之日、新婚之日,哪些事不能做,哪些事又需得注意。”
提起此事,沈梨珠面上微微发烫。心中不由在想,一定不能让云栖苑走水,一定要让沈珩去湖州。
张氏含笑地看她,许是腿疼,时不时揉揉:“布庄来了许多新布,阿娘前几日去过布庄,看了几样,觉着你穿正合适,只是到底要看你的意思,你自个儿去挑,挑着喜欢的,拿去做春衣。”
张氏说着,要沈芸珠去将她前几日做的新衣拿来。
沈家不少铺子,阿翁还在时,铺子都由阿翁管着,张氏是儿媳,阿翁挑了好些铺子送给她打理。其中便有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