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起
又是一个深夜,姜淮躺在床上,里头睡着的是乖团子。
来庸野城后她睡眠一向清浅,才听到衣服簌簌的声音便清醒过来。
知道自己打扰了她,裴璟有些不好意思,换好衣服后便轻轻上床,抱着人亲了亲。
姜淮闭上眼睛,心里却很快估算了一下,女人感叹,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他们已快五日没有机会说话了。
于是,她转过身去,两手套着他的颈,把裴璟拉下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明天找个时间早点回来吧,好歹一起吃个晚饭。你再不看看孩子,她都不知道喊爹爹了。”
裴璟听了十分愧疚,运河已然竣工,船只早投入下河,近日正数兵理将,部署迁都一事,他连日不回家,实在愧对姜淮和孩子。
女人从不开口向他讨要些什么,今天不过是要他早点回来,他岂能不答应。
“待我忙完这两个月,定好好陪你和孩子。”
话一出口,却是更加羞愧了。
裴璟向来不喜在她面前许诺,只因他觉得诺言虚假,何时落笔成真也未可知,说多了倒连自己的信誉都要拉低几分,倒不如默默亲自做到,可是,自从姜淮来庸野,他不知在她面前许过多少次诺言,每次都要她等待再等待,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虚伪几分了。
只把人再狠狠抱紧,不敢放开。
可怀里的姜淮却是对诺言的真假一点也不在乎,只被裴璟言语中的“忙完这两个月”惊得脊背一直。
照他这么说,他会在这两个月里把迁都的事情完成?真是不能等了。
第二日,裴璟果然说到做到,中午的时候回来陪着她和孩子用了食,原以为他吃完饭便要离开,没成想他说自己今日推了军务,只打算陪陪她和孩子。
姜淮轻轻握着他的手,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团子吃完饭后精神十足,这里跑跑,那里跑跑,裴璟跟在她后面护着,生怕她摔跤。
跟在身后的姜淮道:“我来庸野城快一个月了,还没好好在城里走过呢!”
裴璟听出她想出去玩的意思,点头答应:“现下天热,等天微黑我们就出去走走,这里的夜市倒是不错。”
女人点点头,笑着应下。
玩到太阳升到正中时,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来了,男人轻轻打了一个呵欠,姜淮从他怀中接过孩子,笑道:“早吧,睡一睡去。”
眼下都是消化不去的青霜,日日苦熬,怎么不累?
他点头,非要牵着她的手:“好,你陪我。”
姜淮把小团子放在她的小床上,孩子睡得很快,才闭上眼睛就陷入梦境。
姜淮朝明枫使了一个眼色,少女了然,在旁边守着孩子。
裴璟亦是,他不知道已经连轴转了几个月了,每日都在高压紧张的氛围下度过,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亲自裁决,但凡错上一步就会掉入悬崖深渊。
唯有姜淮陪在身边才能得到一点放松,今日本来事多,他还是全部推了去,人再怎么坚硬如铁,还是需要一点慰藉才能撑下去。
女人没有睡下,只坐在床边看他,纤细的手指勾勒那俊朗的眉眼,她痴醉其中。
初见时的少年气已经消散殆尽,眉宇间那点青涩早不知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愈发深刻的五官。
她看了喜欢,只轻轻吻在她他的眉心里。
只是……再喜欢都要分开了。
即便已过立秋,午时天气还是热得很,男人额上冒出细细的汗来。
姜淮拿手帕轻轻擦拭着,另一只手上是一把大蒲扇,正为他扇着凉风。
细汗没有再冒出来,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他像是睡得极好,连嘴角都稍稍弯出弧度。
姜淮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这样盘腿坐在床上,一边为他扇风,一边静静看着他。
静好的岁月,仿佛回到了在萧山村的日子,只是那时睡着的是她,扇着凉风的是他。
不知何时,只觉得两眶微热,竟流出一行眼泪来,姜淮赶紧擦去,却不小心尝到一滴泪水的咸味。
不知睡了多久,裴璟幽幽转醒,看到姜淮正为他扇着凉风,他心里一疼,可正想要起身时,却发现一身僵硬,不能动弹。
察觉到裴璟的动静,姜淮将香台里正烧着的熏香罩好,最后一缕洁白的烟火慢慢升起缭绕,再然后消失不见。
躺着的裴璟已经感知到身体的不对,他想起来,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看到姜淮平静的面孔后,裴璟已经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有再挣扎,反而放松下来,慵懒地躺着。
女人轻轻埋在他的胸膛,只闭上眼睛,一点一点细细感受耳下心脏的跳动声。
一下一下的,她的指尖随着男人的心跳声跳动。
姜淮轻轻理着裴璟的鬓发,淡淡道:“不过是让你闻了些舒心的香药罢了,过一个时辰后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