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旧人

裴珩果然去找了皇帝，告诉他想让顾嫣留在宫中陪他读书。

他如此耿直，一脸清白的样子让皇帝舍不得骂他，要是别的皇子如此，定要斥责一声沉迷女色，不学无术。

可裴珩自幼心性纯善，别人说他痴笨，皇帝却觉得儿子为人诚善，听他想留顾嫣在身边，忍不住问：“不是有闻溪在了吗，怎么又要顾嫣留着了？”

裴珩不满：“阿溪天天陪在爹爹身边，哪里顾得上我。何况我许久未见顾嫣了，要是她走了，再进宫也不容易了。”

顾嫣能进资善堂是有原因的，顾东来年有七十，本已致仕，可他满腹经纶，又是两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天下，皇帝器重，请这位大齐名儒顾东来为裴珩讲学，可名儒有个要求，那便是让曾孙女一同进宫来听，只因老儒在家中一直为曾孙女授业，不忍她半途而废，皇帝答应，顾嫣才得进宫。

皇帝也没有答应，只道：“太傅只答应来宫一月，若你学业有所成，能让他喜欢留在宫中教你，那顾嫣也可以继续留着。”

皇帝想借此激励他好好读书，果然，裴珩当即点头，话不多说半句便跑去了。

顾嫣每日随大爹爹一起来一起回去，今日申时下学，大爹爹便去庆元宫和皇上聊政，裴珩也被带过去，她闲得无聊，只让宫中娘子带着她四处转转，走到雨花台时，正见一姑娘捧着书卷朝她行来。

顾嫣停步，看着那来人。

她曾在画像上见过她，可顾临川笔墨实在让人不忍直视，除了能看出是个女的，别的却看不清，今天见了，才觉得这姑娘面容秀丽，气质沉静，倒也能吸引人两分。

等姜淮走过来时，顾嫣伸手堵住了她的路。

姜淮一愣，虽不知她找自己何事，还是赶紧行礼：“见过顾姑娘。”

顾嫣这才仔细看了她，笑道：“你是闻溪？”

她叫得这般亲密，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关系甚好呢！

姜淮点点头，可又想起裴璟教过她的不能不说话，又道：“我是沈闻溪。”

少女一脸神秘看着她：“你手上是不是有一个摩喝乐，就是照着你以前的样子做的？”

“你怎么知道？”姜淮吃惊，小嘴微微张起。

顾嫣轻轻哼了一声，却是有些傲娇地偏着头。

姜淮突然明白了，不由出口：“你是顾临川的妹妹？”

少女这才点点头，她又有些遗憾，当初见家中下人手里见到那小玩具，只觉得十分好看，本想自己要了，一问才知是顾临川早早定下的。

顾嫣去找顾临川，要她把这小物给自己，没想到一向不在乎这些的顾临川一口回绝了，还把那东西藏得紧实。

后来她才知道，这东西被四哥送人了，送给的是沈家来的一个远方亲戚。

她好奇那亲戚是什么样，找青瑶打听，却见青瑶脸色铁青，一语不发。顾嫣可惜，不能见到顾临川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

后来顾临川突然提出要去军中磨练，众人吃惊，唯有顾嫣知道是他失恋了，倒也只能感慨那小娘子魅力太大，竟让家中最宝贝的四郎自愿投身军旅，抹平伤痕。

今日总算见到真人了。

可即使知道她是顾临川的妹妹，面前这人依旧面色平淡，连半句顾临川的话也未多说。

难道顾四郎是单相思？

顾嫣好奇：“你就不问问我顾临川怎么样了吗？”

姜淮茫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问顾临川。

瞧她这样，顾嫣同情地摇了摇头，顾四郎还在苦海沉浮，罪魁祸首早已上岸甩袖了，可怜，可怜。

她未再多说什么，让了一个道来，让她赶紧办事去，自己不耽搁她了。

姜淮屈膝，说了声谢谢顾姑娘便轻飘飘走了。

今日出宫后，顾嫣特地等顾临川回来，才听得四郎进门，便跑上去迎接。

这般热情，引得少年郎奇怪地看她一眼。

看他如此高傲，顾嫣决定将其打下神坛，便将在宫中见到沈家闻溪告诉了他。

听得闻溪一名，顾临川面色不变，可顾嫣却能从那突然紧了紧的眼角看出些端倪，果然，他还在想着她。

于是，她继续道：“闻溪长得可是越来越美了，怪不得七皇子那么喜欢她，日日要让其陪伴左右。我看再过几年，就得吃二人的喜酒了。”

她语气又变得疑惑，两眉黏在一处：“可是她好像记不得你了，知道我是顾临川的妹妹，也没问我你半个字。”

临川冷冷看她，冰雪覆面，煞神附身：“顾嫣，你皮痒了吧！”

顾嫣晓得这话戳到他的心窝，连忙吐舌，也不欲再刺激于他，只提裙笑着跑开，老天啊老天，原来天之骄子顾临川也有求而不得的呀！

听得顾嫣一言，临川连晚饭也没好好吃，他卸下铠甲，只点上一只油烛，便坐在桌边发呆。

已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