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白一风带着暗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帝陵,如他所料,周良的的确确就在先帝陵墓。只不过他见到周良时,周良穿着粗布麻衣,身形佝偻,就像是一个农家老人似的在打扫。
“谁能想到,先帝的御前带刀侍卫总领竟然会像一个农家老夫一样过着这样的日子。”白一风走到了周良的跟前,半开玩笑似的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周良。
周良并没有理会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继续打扫而已,绕过了白一风。
“当年太宗帝曾下旨要诛杀武氏的遗诏惹得满城风雨,最后被先帝压制,不了了之。世人都知道,先帝对武氏的爱慕已经到了一种痴迷疯狂的地步,可以为了她不惜忤逆太宗的意思,甚至封她做了自己的皇后。但无论如何,他依旧要对李唐江山负责。”白一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周良在讲述故事似的,“先帝留下了那道遗旨,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就是怕有一日会有旁人利用武氏来谋夺李唐江山。”
周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继续打扫。
“如今是这个时候了。”白一风淡然道,“圣人确实有治国才能,无论是太宗还是先帝都独具慧眼,但如今的武氏一族壮大,已经威胁到了李唐江山。圣人的侄子武三思手握重权,直逼帝位。”
周良停住了动作,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
白一风很清楚,他的话已经让周良有些犹豫了,他只要继续。
“想得到遗诏的可不仅仅是圣人,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她的族人似乎并不和她一条心。如果连这最后制约她的遗诏都不存在了,李唐江山只怕……”白一风说到这儿停住了。
“那你呢。”周良开口道,“你又属于哪一派?拥护派?还是反武盟?又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目的?”
“重点不在于我的派别,而是我们的目的是否一致。”白一风道。
周良看着白一风,许久没有开口,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随我来吧。”
白一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收起了扇子,跟在周良的身后。周良在帝陵不远处搭了一个茅屋,作为守陵人他需要日夜寸步不离陵寝。而守陵人的生活日复一日着同样的内容,打扫陵寝,守卫帝陵。
周良的小屋里很是简单,除了一些生活所需要的器皿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周良径直走进了卧室之中,取下了架子上的一个陶罐。
“先帝重病卧榻之时,曾同我说,他第一次见到武后,便是在御花园的凉亭之中,犹如见到了下凡的九天仙子。即便是重病缠身,先帝对武后依旧牵肠挂肚。”周良叹了口气道,“先帝对她,用情至深,他不知如何能让她更快乐幸福,只是日复一日地写下关于他们的回忆。”
白一风微微皱眉,不理解周良
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先帝遗诏是什么,但你想要的应该就是这本诗集吧。”周良在原本放着陶罐架子后面的墙上挖开了一个洞,伸手拿出了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东西说道。
“坊间传闻,先帝生前写下了一千首帝后爱情的诗作,合集为《千酒诗》。”周良翻开了黄布,吹掉了表面的尘埃,一脸凝重,“这原本是要等圣人百年之后,一起葬入皇陵之中的。虽然我一直觉得,应该要让圣人知道,先帝有多爱圣人。”
白一风虽有疑惑,却还是接过了周良手里的书册。因为长期不见光,书册已经有些泛黄发霉,但总算字迹清晰,尤其是扉页上的“千酒诗”三个大字。这让白一风心头为之兴奋,追踪了这么久总算得到了这本诗集。先帝遗诏一定就藏在其中。
“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的功劳。”白一风紧紧地攥着这本诗集,转身离开。
等到白一风走了之后,周良佝偻着身子坐在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浑浊的酒。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好一会儿他放声大笑。笑声诡异非常,一边笑他还一边摇头。
“李唐江山啊。”周良感慨一声。
白一风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回都城。他也没有发现,一路上都有人尾随着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惊鸿的小叔赵远啸。事实上,这段时间赵远啸一直都在跟踪白一风。
赵远啸表面上是因为赵惊鸿而回到都城,但事实上他一直都和梅娘有联系,梅娘之前已经****给他,说是朝廷有了变化。梅娘和朝廷有着剪不断的关系,不仅仅是因为赵远啸,她对唐氏后人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赵远啸一路跟着白一风到了洛阳城外的一处别院之中,那应该也是白家的产业。洛阳城里的人都知道,白一风生平有三种喜好:喝酒,逛青楼,买院子。事实上白一风买了不少的别苑,大多都空置着,平日里也鲜少有人前去。似乎只有白一风想起来的时候他才会去避暑或者住上几天。
白一风进了别苑,这里似乎早就有人等候多时了。他将诗集交到了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手里,又低声叮嘱了几句。只见那群人便立马对着书册不知道研究起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