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马车稳稳停在森林深处的城堡前，立刻有人恭敬地上前行礼。

你搭着侍女的手下车，帽子上垂下的半片黑色面纱遮住了你的眼睛，无人注意你的视线落在哪里，你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传闻中几乎没有外人可以踏足的部落。

“夫人，祭司大人说天黑之后与您共进晚餐，请先随我去休息吧。”来接你的侍女轻声细语，唯恐哪句话惹恼你这个“情绪敏感的未亡人”。

你内心狂喜，能不见当然是不见的好。

你没有说话，轻轻点头，随她进入墙上爬满了深绿藤蔓的古堡。

耶喀什族的大祭司之名鲜有人知，但关于他的姐姐还是能查出一些情报的。她名为狄丝柏，一年前嫁给了一位侯爵，听说是一名善良美丽，多愁善感的女性。

“狄丝柏？”酷拉皮卡刚获知这个消息时下意识沉吟，“这名字……”

那时你正靠在他身上吃果盘，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古希腊神话中，狄丝柏和皮拉姆斯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恋情却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某天夜晚二人约好在清泉旁的白桑树下见面，狄丝柏先到，不料遭遇了一头刚捕杀过猎物的狮子。狄丝柏惊慌躲避间，面纱挂在了树枝上，满身鲜血的狮子将面纱撕碎，扬长而去。而后赶来的皮拉姆斯看见恋人沾满鲜血的破碎面纱，以为狄丝柏被狮子吃掉了，悲痛欲绝并自杀。之后，去而复返的狄丝柏看见恋人的尸体，明白了前因后果，也殉情了。

你刚好拿着一颗桑葚，酷拉皮卡认真地进行一些科普：“据说桑葚之所以是这个颜色，就是被这对苦命恋人的血染的。”

你默默吃掉桑葚，给他看你被染成紫红色宛如中了剧毒的手指：“他们的血可太难洗了……”

“……重点是这个吗？”

你故意逗他：“我舌头也是这个颜色了你要看吗？”

“我看这个干什么！”他果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抬高了声音，没好气地表示，“手上的颜色用食盐或者双氧水都可以洗掉。”

“是是是。”你笑着起身去洗手，又听他在你背后有些无奈地补充：“以后不要见了谁都这样！”

我干什么没事让别人看我舌头！你憋笑憋得很辛苦，赶紧钻进盥洗室。

经过商议，你和酷拉皮卡兵分两路，他去乌兰诺斯的古墓，你前往耶客什族的藏书馆查找那本夹着手信的书。

你对外宣称自己在回来的路上遭遇马车侧翻，被温克尔家的人所救。易容师的技术相当不错，你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几乎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人。

狄丝柏的房间虽然一年没有住人，但大祭司命人每天都打扫，所以十分干净整洁，情报中提到，这对姐弟的关系很不错。

但对你来说，这个位高权重又关系匪浅的弟弟当然还是别打照面的好。

多亏了狄丝柏身娇体弱，午餐得以在你自己的房间吃，不必遵循复杂的礼仪。在到这里之前，酷拉皮卡甚至对你进行了特训。

“背部不要接触椅背，小姐。”他说，“除了喝汤时可以稍微颔首，其他时候必须保持身体坐直。”

你可怜巴巴地瞅着桌子上快要凉掉的烤火腿：“我什么时候能吃……”

“现在还不行。”

你拿起旁边的茶杯：“喝茶呢？”

“喝东西也要注意，有时候用餐时间会很长，是不可以去洗手间的。”

你忍了又忍：“真的非要学吗，感觉这种严格程度是电影里才会有的……”

酷拉皮卡摇摇头：“狄丝柏是侯爵夫人，你必须要把她的举止模仿得至少七分像。”

纱帘挡住了灼人的日光，酷拉皮卡低声说着什么，那些繁杂的规矩都和声音一起散落在空气里，有风吹过来，他挠一挠被碎发拂得发痒的脸颊，而你侧头看他，任凭蝉鸣声一阵一阵，仍不觉得时光漫长。

一个下午你学了七七八八，脑子因为信息量过载嗡嗡响，摆手请求暂停授课：“要是真的露馅，到时候再想办法。”

酷拉皮卡蹙眉道：“什么办法？耶喀什族在森林里，你甚至找不到帮手。”

你用叉子叉了个西蓝花，理直气壮地耍赖：“我请你吃这个，咱们不学了，出去看电影行吗？”

“……”他扶额无奈道：“小姐，虽然你的奇思妙想经常会有出人意料的效果，但凡事还是慎重起见比较好。”

你歪头瞅他：“那你答应吗？”

你百无聊赖地晃着叉子，西蓝花摇摇欲坠，在你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金发少年微微倾身，就着你的手咬住了那颗西蓝花——他长而密的眼睫掩住了琥珀色的眸子，从你的角度看过去，仍有清亮的光浅浅透出一点儿。

“明知故问。”他说。

------

照顾狄丝柏的侍女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非常喜欢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