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陵容便不再想与夏冬春过多地拉扯下去了,她挺身正色道:“我知姐姐心中有气,可选秀是宫中的大日子,在宫中有宫中要守的规矩,若姐姐还要纠缠,传到宫中让皇上太后知道了,反而不妙。”
“是啊,夏姐姐,这位姑娘说得有理。这一点点褶皱不打紧,我帮你捋捋便好了。”
在一旁观望许久的秀女站了出来,她与夏冬春是一同长大的,知道自己姐妹从不轻易让步,她悄悄地附在夏氏耳边说了几句。
夏冬春向后边的人群望了几眼,便不情不愿地咕哝道:“那便如此吧,我还有一套衣服在外边的马车上,你陪我去换。”
那秀女点点头,又转身向陵容行了个礼:“多谢这位姐姐包容,小女温意柔,若日后还有机会,我和夏姐姐再向你斟茶道歉。”
夏氏听了这话就更气了,她瞪着陵容的眼睛有铜铃那么大,看着滑稽又可怕。
陵容望着教引嬷嬷远去的身影,脸上又恢复了冷僻。她嫌恶地看了一眼夏冬春,那夏氏似又要上前,陵容对着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夏小姐,你可知我今日救你一命。”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夏氏已经被她的闺蜜拉着去马车上换衣服了。
其实陵容本意并不想救她,可她撞过来的时候,陵容突然想到姐姐入宫后正是因为夏氏之事而受了惊吓生病的,方才起了意。
陵容心中五味陈杂,姐姐告诉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姐上一世也说,夏氏虽狂妄,却罪不至死。她这样做是对的吧。
陵容掐着时间赶回甄嬛身边,两位姐姐对她好一通教导,她心急如焚地听完,直拉着甄嬛掐了朵海棠花别头上才作罢。
甄嬛好笑道:“妹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要想讨皇上喜欢,家中这么多花不折,到了宫里方想起来。” 陵容笑而不语,姐姐你不懂,这里面的奥妙可深着呐。
一场闹剧有惊无险地收场,殿内皇帝和太后也没闲着,一批秀女退下后,皇上已经累得抬不起手了,他好想念勤政殿的折子,有这个时间至少折子能批一半了吧。
“皇帝,子嗣乃大清国本,你……” 皇上听出了太后的不满,他懒懒地把腰坐直,示意苏公公继续。
下一批秀女鱼贯而入,定定地站稳后,均低垂着头等着皇上问话。
站在前头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陵容盈盈一拜:“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只听她声音清甜软糯,如初酿的青梅酒,令人心动微醺。
皇上听到她的声音后不由一震,他仿若听到他故去的白月光、纯元皇后的声音。
他几乎要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还是苏培盛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才不至于让他过于失态。
太后也有些愣神,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可她有些记不清是谁了。孙姑姑附在太后边耳语几句,太后不由地蹙眉,又是纯元。
“你这小小县丞之女,却在宫里与人争辩生事,可见为人不善呐。” 太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甄嬛她没拦住,一个小县丞的女儿她还拦不住么。
陵容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她光想到两位嬷嬷会把事情传给皇上听,她与皇上相处多年,知道他最重礼仪尊卑,定容不下夏冬春,却没想到连累了她自己。
陵容的冷汗冒了出来,她规规矩矩地伏身再拜,凛然道:“太后恕罪,臣女本不该与夏小姐多话,但考虑到此次参选除了官宦女儿,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姐,便不得不与她摆明道理,以免她不知轻重到处宣扬,让有心人听了去以为是宫中规矩不周,反丢了皇家颜面。”
诺大的前殿一片寂静,陵容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不是吧,自己不会就止步于此了吧。
她心里捏了把汗,这是怎么回事,蝴蝶呢,怎么还不飞过来,接下来就应该是皇上说留牌子了啊。
她不知皇上早已听了传话,并未怪罪于她。只是她的声音与纯元皇后是在太像了,他听着听着便走了神。
良久,皇上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很好,你很懂礼数,进宫里的人,一定要懂规矩。” 皇上转头嘱咐苏培盛:“将那不知礼数的夏氏打发回去,让她府上好好教教规矩,无事不要出来丢人。”
太后听见皇上留牌子的声音,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帝王家,最不应该有的就是深情,而纯元,就是皇上的心病,迟早会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