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松开剑柄,回身一脚踹倒一个扑上来的干瘦道士,轻盈跃上青莲台,从怀中抽出一张引风符。
随着燕臻默念咒语,殿外一阵大风呼啸着撞破了大门,直冲进殿中,几个皮包骨头的道士险些被风吹倒,烛台跌落在地,火星飞溅到肮脏的帷幕上,瞬间燃起烈火。
火光纷飞间,她忽然想到曾经有人怒斥她心狠手辣行事乖张,如此心性根本不配修仙。
她本就无意于仙道,更不必谈要什么心性才能修仙。她是从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平生信奉的不过是破釜沉舟,你死我活。
强风破门而入,但燕臻这具身体未曾厚养,灵力微弱,驭风后继无力,所持符咒的威力也不强。待这张符咒失效后,她随手扔掉,趁青莲台下弟子尚未站稳的间隙,劈手夺过一人的长剑,左手又抽出一张符。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这番动作下来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但她恍若未觉,冷声道:“你们长生宫的血债不少吧,若我在这里用引邪符,你们说会引来多少讨债的冤魂厉鬼?”
燕臻捏紧了手上这张引风符,神色凛然,毫无心虚之色:“我再说一遍,若有人现在离开,不再与邪道为伍,我便放他一命,省了我自己动手,不然引邪符启用便是血雨腥风,那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有人见她下手狠辣,干脆利落一剑捅穿了长生真人的脑袋,不由露出胆怯之情,握剑的手也不住颤抖,可人群中无人动作,一时倒也不敢逃。
亦有人怨毒地盯着她,高声喊:“召阴纸人来!为师尊报仇!”
十几名道士提剑向她砍来,剩下的人开始齐念召纸人的咒语,燕臻微微皱眉,抓起长生道人干巴巴的身体往自己身前一横,数道剑端入体的声音响起,长生道人发出一声闷哼,似乎尚未气绝,燕臻把他的身体往前一扔,飞速向后撤去。
以她现在的状况,一人抵抗二三十人的进攻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她原本也不打算靠武力取胜,否则对这具身体又是巨大的损耗。
本来想用手里这张引风符唬人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条路——长生道人自己就是邪祟,写不出真的引邪符,那就只能自己写了。
燕臻早有准备,朱砂黄符中规中矩,既然要灭了这座道宫,就需要真正能发挥威力的引邪符。
灵力不济,唯有堆积血肉。
她左手握住剑刃,狠狠一划,掌心涌出鲜血。
燕臻将掌心血抹在剑端之上,长剑点地,在地砖上飞快划出一道符文,耳边传来阴纸人尖锐的笑声,她觉得腰上一紧,垂眸就见先前那两个纸人如水蛇一般缠住了她的腰,不止是它们俩,从大殿暗处飘来了七八个一模一样的纸人,它们像柔软的布条,顷刻间缠上她的四肢,那感觉仿佛坠了个千斤重的秤砣,身体动弹不得。
纸人扬起惨白的脸,朱笔勾画的嘴扭曲又怪异,阴阳怪气道:“嘻嘻……下手这般狠毒,你与我们有什么区别呀!”
说着,纸人攀附着她的腰往上缠,被裁剪出的四肢麻花似的缠绕着她的手臂,迫使她无法动作。
眼看着长剑刺来,燕臻飞快念出引邪的咒语,纸人绕着她的手臂往后掰,关节近乎错位的痛苦令她手中不稳,长剑落地,然而符咒已成,地面的血纹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虽说引邪符发挥的效力会因施咒者本人的灵力而有所不同,灵力越高,引来的东西自然越难缠,可供驱役的时间就越长。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必备的条件——施咒的地点。
长生宫白骨累累,怨气深重,这样的阴邪之地,根本不需要多强的灵力,符咒即成,便能召来枉死的鬼魂。
两把剑刺进燕臻的身体,一剑刺在左肩,一剑刺在腹部,但未及剑端深入,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大殿内骤然变得阴暗,仿佛被一块铺天盖地的黑布罩住了门窗,一丝外界的亮光都不见了,唯有帷幕燃烧的火焰映得廊柱滴血一般。从地下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声,哭喊嚎叫的声音异常凄厉,伴随着地面隐隐的震动,仿佛无数深埋于地底的尸鬼被唤醒,争先恐后地往外爬。
纸人承载的虽也是阴魂,但也未曾见过百鬼出动的景象,吓得它们当即松了手,尖叫着向门外跑去。适才被风破开的殿门猛然关上,殿内火光摇曳,鬼哭声越来越大,纸人想要贴回门上当画像,却见殿内四壁流下鲜血,转眼间门窗亦被血液污染,整座大殿陡然变为一片血海。
“怎么回事?!”刚才刺中燕臻的道士拿着剑往后退,惊恐地望向四周。
燕臻感觉到数道阴风向自己脚下汇聚,怨鬼在她身边哭嚎着,只等待召唤之人的指令。
她忍着手脚关节的剧痛,咬紧牙关,哑声道:“……随你们杀。”
话音即落,鬼哭声骤然在大殿内炸开,阴风阵阵,裹挟着恨意的冤魂疯狂向人群中袭去。
“师兄!你、你背后——”有人惊呼。
那道士伸手向背后抓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