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背(三)
么回事,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她一面连连点头,一面指着翩枝的手。
翩枝瞪她一眼松开手,思索片刻,避重就轻地将与萧玦之间的交易告诉绿环。绿环听后叹了声气,表情也变得惆怅起来,气呼呼地说道:“是奴婢想得太简单了,原以为三爷会念着和您以往的主仆之情帮帮您,没想到竟是在打这样的主意,这不摆明是在羞辱您……可,可是三爷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当年您在上善居的时候,府里谁不知道三爷最看重您。”
“当年?”
翩枝叹气,失神道:“现而今哪里还有什么当年。”
绿环望向她。
“老实说,您当年是不是得罪过三爷啊?”
得罪萧玦。
翩枝的记忆忽然徜徉起来,下意识往上善居的方向望去,仍可窥见参天的香樟树。
如果正经算起来,她的确是彻底得罪过萧玦一回。
五年前的初夏,萧玦被皇帝调任到应天府。
翌日傍晚,他背对着她,就站在上善居的那棵香樟树下
那日翩枝穿着一袭水红色绫裙,如盛放的莲花般娇嫩。
她走近后,他转过身注视着她,一字一字地说:“翩翩,跟我一起离开萧府。”
那刻夕阳的余晖撒在漫天绿意上,风吹叶浪,头顶沙沙作响,初夏的温热仿佛点燃了空气中所有华彩,眼前的风景都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没有雨夜中几乎濒死的绝望。
如果,没有爹娘想让沈兴入国子监读书的心愿。
“三爷。”
翩枝的嘴唇动了动唤了声他,后又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奴婢,我,我不能跟您一起离开萧府。”
萧玦不喜她在他面前自称奴婢,所以在上善居,在没有外人面前,都是以我自称。
萧玦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眸光冷了几分。
“为什么?”
“三爷难道没有听说一些事吗?我如今已经是——”
他向前逼近几分,带着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我问的是,为什么。”
翩枝抬起眼帘望向萧玦。
眼前的青年身姿挺拔如青竹屹立,眼窝深邃眸光却无半点温度,看上去疏远又神秘,哪怕两人靠得这样近也让她觉得有天涯海角之隔。
她一直觉得萧玦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哪怕是因为她的相貌,哪怕是因为她的听话,他总是在乎自己的,可是那晚他的无情彻底碎裂她的自以为是。
自己对于他来说,和猫儿狗儿的没甚区别,不想要了就可以弃如敝履,甚至随意剥夺她的性命。
她心里存着那晚的怨气,也知道他也要远赴应天府,所以说出口的话听上去忤逆至极,“三爷以为能是为什么?我这个人自小饿怕了穷怕了,不想再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三爷教我读书写字,礼仪礼节有什么用啊?我要的是金银钗环,绫罗绸缎,而不是什么礼义廉耻。老爷身居首辅之位,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弟弟入国子监读书,而您除了窝在上善居还能做些什么?”
萧玦的情绪翩枝这辈子都读不懂。
正常人听到这些话会愤怒,可是他永远不会,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香樟树下。
夕阳穿过茂密的叶层,在他白玉般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小池塘闪烁着碎金般的光泽。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神情有几分不解地问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这不重要。”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翩枝所有的情绪都无处发泄,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三爷明日离府,我就不去相送了。”
屈膝,俯身,行礼,她向三爷萧玦行了最后一个礼节。起身时,她的嘴角淡淡地勾了一下,露出一丝算不上微笑的笑意,隐隐透出几分苦涩。
“望三爷一路顺遂,此后平步青云,官道通途。”
她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向上善居的院门,一次头都没有回,听着头顶树叶晃动的沙沙声,恰如温柔的刀划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也吹动了悬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冰凉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白驹过隙般地掠过,喧闹了整整五年。
后来,他们分道扬镳,萧玦南上为官,她留在萧府。
成了萧阳的妾室。
风光了一年的时间,就被打入冰冷的后院,看着他满身荣华地回到萧家。
徊枝院近在眼前。
翩枝不由地停下脚步,目光望向此刻挂在屋檐下的风铃,目光澄净如水泛着层层涟漪。
那是她曾亲手挂在上善居屋檐下的风铃。
“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吧,但是三爷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会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