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
胡天八月即飞雪,虽然杨青茗一行人赶在大暑之前便启程北上,入了北境方过霜降,却还是被这冰天雪地的寒冷冻得直打颤,杨青墨也不例外。
北境的寒风寻不到来处,夹杂着石子一般的雪粒从带着万马奔腾之势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如利刃出鞘在脸上留下一刀又一刀疼痛的印记。为着加快脚程,整个队伍里没有供人乘坐的马车,杨青墨也跟着哥哥一样一路骑着马千里迢迢。
“杨大人,前面的风雪太大了,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马匹都不愿意走啦!”队伍最前头的一个官兵前来汇报,杨青茗转头看了一眼包裹着狐裘披风依然瑟瑟发抖的妹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一行人在附近的山中寻了间破庙,安顿了牲口和粮草便在庙里生活做饭。杨青墨捧着一碗热汤好奇地四处张望,破庙年久失修墙角已经垮塌,但所在墙后依然可以低档鞋寒风。
杨青茗也喝了口热汤,等身子暖和了些便招来北境军派来接应的向导问话:“北境的天一直都是如此吗?按说刚过了霜降怎得会有如此大的风雪呢?”
向导也捧了碗热汤,一边喝着一边回答:“虽说今年的风雪是比往年大了些,但北境一向如此,等入了九这地儿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冻住了一样,我们每天早上操练前都要先煮些雪水把冻在架子上的兵器融开,否则根本取不下来,这苦寒得持续到清明或谷雨之后,才得化雪。”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1。我此番算是见识到了这北境的苦寒。那你觉着我们在立冬前后能到你们大营吗?”
“差不多吧,若这风雪小些咱们再走上个七天应该就能到了。”
杨青茗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什么每日清点粮草控制损耗、每日检查马匹之类的话便不在多言。
众人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发现风雪的势头并未减小,杨青茗怕妹妹的身体吃不消便做主再等一日,可到了第三天风雪依旧。由于离计划抵达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于是他只能率领种人在风雪中继续前行。
出发之后的第四日,暴风雪终于停了,冰原上升起了太阳。向导见状让杨青茗下达命令,每四人为一小队,每个半个时辰轮换着牵引人马向前走,其他人则闭上双眼,以免突发雪盲症。杨青墨坐在马上紧闭着双眼,她能感觉到阳光照在脸上,却没有一点温度,冷的令人不停颤抖。
正午时分,一行人行进到山涧小路的时候,一只冷箭破空而来射中了马匹,马匹上的官兵被甩下马直直滚下山坡。
“有埋伏!注意阵型!保护粮草!”京畿卫的带头将领一声大喊,所有人睁开双眼抽出武器并摆好阵型,以盾牌护成堡垒状阻挡箭雨。
埋伏在山中的人突然喊了一句听不懂的北境语,紧接着大批人马举着弯刀便直冲而下。
杨青墨也在混乱中睁开双眼,敏捷地躲过一支箭后立刻翻身下马寻找哥哥的踪影。此刻的杨青茗手持长剑正与敌人酣战,君子六艺他样样精通,武艺更不在话下。
“你快躲去盾牌后,这是阿诗泰勒部的死士!”杨青茗大喊着让妹妹躲起来。
不通武艺的杨青墨当然不会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逞能,她明白此时不拖后腿便是最好的助力,于是弯着腰便要往盾牌处跑去。可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异族弓箭手正拉满弓瞄准哥哥的后心处,倏然放箭。
“哥哥小心身后!”杨青墨急地大喊,可混乱之中她的声音根本听不真切。于是她大脑一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飞身上前挡住了那支箭。穿云箭的惯性让她脚下一个趔趄,而后直直滚下山坡坠入雪坑,清醒前的耳边最后声音是哥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五天前,宋时留下得力副官在营中准备迎接粮草,自己带着轻骑营前往逻城剿灭渗透进来的阿诗泰勒死士。刚开始的剿灭非常顺利,可在出城之后宋时和轻骑营却遭到了野外的埋伏。原来,阿诗泰勒部不仅在逻城中渗透依旧,连郊外的山野里都埋伏着人,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天寒地冻的野外更利于他们战斗。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2。阿诗泰勒悍将木耶集中火力想让宋时命丧于此,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这位年轻的北境军统帅壮士断腕,一人纵马跑进山野,让轻骑营活着的兄弟回大营寻求支援。
宋时早就已经甩掉了木耶的追兵,他看着太阳的方向一路东北走去,那是回大营的方向。他已经走了两天,渴了喝些雪水,饿了就捕一只出来觅食的雪兔,此刻他坐在树下处理着刚捕到的野兔,忽然间听到脚下传来微弱的呼喊声。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紧握在手中,放缓脚步轻轻地往声音来源处探去。木耶此人阴险狡诈,手下有一批女子与孩童组成的死士,专门利用别人的恻隐之心进行袭击刺杀,宋时刚来北境便上过当,背后一道长长的伤疤便是证明那场凶险存在的证据。
他靠近声音传出的雪洞,蹲在洞口仔细听里面的声响。
杨青墨是被冻醒的,寒冷让她瑟缩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