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佛环
“蛇族与蛟族向来不和,侃亥脾气火爆,有莽夫之勇。若是自导自演,未免大费周章,只怕是被人利用。不过,我正愁这身伤没有理由,既是上赶着来,便连同那两蛟人的性命,好好查。”
清新的风拂过雁惜,凌寒披上黑氅,“姑姑需要静养。你在这守着她,若醒了,别说药草从何来。”
陆潮生连嘴巴都没张开,身侧人已到殿外,那两名士兵也跟了过去。偷袭者易容成蛟兵,故意拿令牌挑起争端,这蛟族少主明知有蹊跷仍旧迎上.......时盘还未过一炷香,雁惜这才反应过来,天上一天,妖界一月。仙界三个时辰在妖界也得算上七八天,时间足够。蛟族少主的孜佛环跟郜幺有关,说不定那就是她灵根的秘密。她敛声屏气,朝着黑影的方向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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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甲胄的蛇兵齐整排列,为首的男子头戴黑盔,微眯双眼。凌寒几步落地,蛇兵皆面露狠意。“几日不见凌将军,本将还以为蛟营疫病更猖獗了。听闻梓苏长老久病不起,现如今可还安好?”
“不劳亥将军挂心,如此兴师动众访我首将殿,所为何事?”
蛟兵打扮的男子伤痕累累,被五花大绑送到跟前,嘴塞扯开后,那人嗓子已说不出话。侃亥冷笑,“还在这装模做样。”他眉锋逼紧,一把弯刀指向凌寒,语气急促,“你蛟族士兵擅闯蛇族营地,杀我妇孺四人。凌寒,别以为你是首席将军,老子就怕了你。今日你不给个说法,老子必定踏平你这首将殿!”
凌寒勾出“侃”字铜牌,“亥将军冷静,我蛟族军中同样有两名士兵暴毙,尸身周边,有此铜牌。”
身后的随从横眉怒目,侃亥瞧凌寒面不改色,怒火更盛,“老子的兵没事去你那儿做什么?一个令牌能管什么用?血口喷人!我看你就是想——”
“那我的蛟兵没事去你的营地又有什么目的?亥将军只带了个说不出话的证人,是蛟族,能证明什么?亥将军也知道,蛟兵染疫,营内除青壮年,几乎都卧病在床。而你带的这人,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瞳眼涣散,已是久病之症,杀四人,何来的力气?”
“胡说!”蛇兵义愤吼道,“将军,他们蛟人擅诡辩,正是这一套骗得妖王,否则,他们这种四界不容的族群,又怎么能胜过焱老大,当上咱们妖界的首席将军!”
侃亥攥紧了拳头,凌寒心觉不妙,身后的两名蛟兵不等命令,拔刀相向。雁惜躲在巨石右侧,头顶倏尔有黑雾逸过。
说时迟,凌寒一掌推避蛇族众人,两名易容的蛟族士兵击了个空。侃亥还没来得及反应,凌寒已将两名蛟兵制服。
“你们不是蛟族。”窥源术起,凌寒双瞳被黑暗覆盖,辨不清眼前两人的原身。头顶的黑雾倾轧向下,雁惜身体的重心缓缓上提,雾渺的尘粒刹那汇聚,她盯着手中的时盘,深吸一口气,却听到凌寒提高的音量:
“亥将军快躲开,是魔族!”
阴霾如乌沼般黏厚汹涌,吞噬了整片天空,蛇族士兵的四肢黑气缭绕,侃亥弯刀一挥,黑气即刻拢上头顶,众兵面色蜡白,身体僵硬垂地。
他们早是已死之躯。
“中计了”侃亥骂骂咧咧,提起受伤的蛟兵扔向凌寒,“魔族竟想挑拨离间,该死!”
凌寒向蛟兵注入灵力以护心脉,更警惕几分,“恐怕不止。”
视野所见,昏黑暗沉,肢体的重量在一点一点流逝,脚底渐空,雾缈的尘埃密密麻麻。雁惜四处张望,像是落入深渊的尽头,没有光,但也并非全然看不见物,只是明暗再无意义。没有方向,无论踏往哪个位置,眼前所见都一样。没有维度,时间停滞了,可脉搏仍在继续,所知世界只剩自己的旷凉感攀满心房。
凌寒好像听到了第三人的心跳。
“你、在害怕——”
泠冽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侃亥怒号:“装神弄鬼,滚出来!本将军跟你单挑!”
凌寒催出火苗,哑黄的光影染尽周身,天地之间,除了雁惜隐形,能看到的就只有妖族三名男子。侃亥低下头,背后生出冷汗,他两脚悬空,不,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除了人的轮廓,这里什么都没有。
痛快却悚怖的笑声铺天盖地,雁惜耳廓充斥着未知的响动,她缩着身体,已经作好撤离的准备。
“碾溃风黯六万魔军的妖界元帅凌寒,也有如此恐惧之时”
侃亥一口唾沫,“呸,神叨叨的,你算老几,妖界元帅还轮不到——”
话音未落,那蛇族将军陡然消失,蛟兵也不见身影。凌寒召出孜佛环,雁惜寸步寸移,靠他的位置更近了些。
“废物总讲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