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通报府君的那半个时辰里,他用了多少种残忍的法子折磨奴家吗?”
“我……”晓收攥紧了拳。
世风凉薄,对没有家世的女孩子更甚,这世上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混蛋不将清骨女儿当人看……他知道,他怎会不知道。
“大人是至纯至善之人,应该,是想象不到的。”
晓收惭愧低着头,蓦地听到牢房外传来一声麒麟刀鞘不慎撞击到墙壁的声音。
凌戈的出现宛如撞响了晓收脑袋里的醒世钟。
指挥大人说过,乐无声背后帮凶穷凶极恶,她也绝非善辈,所以不能将其当做寻常柔弱女子看待。
他明明受过警告,却居然还是三言两语就被这个杀人凶手迷惑,险些在假意同理她的时候真为她颠倒黑白。
“乐姑娘,我很抱歉,我应该出现得更早,而不是在这种时候,姗姗来迟。”
将黎弯了弯樱唇,眼中春水潋滟,又恢复最初的温柔模样,“大人以后英雄救美,切记要早一点。”
“知道了。”晓收笑了笑,粲然如朝阳,“临走前,我还要补充几笔细节,否则这卷宗呈至朝廷,也只有被打回来的份儿……乐姑娘,我们在司香奴浮生的遗物中,清点出几笔欠据,这可是他答应你帮忙毒杀谢卓的理由?”
烛灯“啪”地炸了一声,灯芯燃尽,牢房里这团明亮消失,融入无边的黑暗。
晓收暗啐了一声,连老天爷都不帮他。
“是。”
他突然听到头顶的黑暗中传来将黎坚定的回答。
“你说什么?”晓收顿时无比兴奋,终于让他抓住破绽了。根本没有所谓的欠据,这招无中生有,果然让她现了原形。
“大人,你说他欠钱也好,说他爱慕我愿意为我去死也罢,都可以,反正罪名我认。”
几句话宛如一缸冰水从头砸下来,把晓收的兴奋浇了个透。
“乐无声,你耍我?!”晓收压制不住邪火,腾然起身,咆哮着喝了一句。
“大人,你不是说过会帮我吗?”将黎在黑暗中连“受惊”的样子都不愿意装了,声音也快压不住嘲笑。
沉默。
“那就请大人帮奴家把毒杀谢大人的罪名坐实。但是,除此之外任何人命的黑锅,奴家都不背哦。”
“你!”晓收在黑暗中抓住了将黎的肩膀,怒意直抵天灵盖,他也不知自己下一步会做出何事时,拦腰一把麒麟刀猛地将他震开,他踉跄后退,被一只手抓着脖子按在墙壁上不得动弹,“……大人!”
“去取灯。”凌戈松开手,声音低沉。
晓收捂着脖子干咳了两声,脸上涨出了猪血红,“是。”
晓收摸着墙壁走开后,牢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将黎仰头茫然盯着最后一道劲风传来的地方,发起了呆。
刚刚,这位臭脸的大胡子叔叔是揍了被她逼得差点暴走的小狗吗?
内讧哦。
“这位大叔,你谁啊?”
沉默像发酵的面团,塞满四壁,将黎功力不够,浑身不自在,便十分暴躁地打破了沉默。
“我……仙饶府光明卫指挥,凌戈。”
一如大漠黄沙幽咽起舞的嗓音,粗糙,低犷。和六年前,判若两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自觉攥紧了刀柄,怕将黎认出来。
“指挥大人,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还忘勿怪。”是个大官,将黎犯不着得罪他。
“无妨。”
还挺好说话,将黎默默地想。
这位指挥大人留下业务不精的小狗在这里和她周旋,他自己则跑去牢狱深处转了一圈,肯定是在找方仇,将黎笃定。
方仇本该是个孤魂野鬼,现在却被发现他在衙狱里偷生了六年,一时间定会涌出数之不尽的人来夺他性命。
将黎努了努嘴,拾起炭石在墙壁上画了一横。不知她在牢狱里,能碰上几个来取方仇性命之人。
炭石写字的声音仿佛刻在凌戈心上,他攥紧刀柄,沉声道:“褚珩和严浦的死,确实与你无关?”
将黎在黑暗中叼着一根干草嚼了嚼,肚子先她一步回答了凌戈,“与我无关。”
其实只能说人不是她杀的,但若不是她将二人引到雪园去见她,他们应该也不会死。
可惜。
不过都一样,就算他们有惭悔之意,他们曾诬陷忠良,就该死。
“谢卓?”
将黎沉默。怎么这坎在这俩光明卫心里是过不去了?
“你说过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过,我也不会为你翻案,你想待在牢狱里,随你,多久都随你。我只求一个答案,谢卓的死,是否真是你所为。”
将黎哼笑,还想诈她。
就在这时,晓收的脚步声传来,几息后,昏黄的烛光比他的声音先一步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