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12初雪

躺在干草上，能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草木味道。

斯内普单手枕在脑后，没有搭理谈星的异想天开。

作为食物，甚至大部分人家中的经济来源，羊群的分量自然是很重的。但放羊倌却不是一个多么受人尊敬的职业，甚至如果一个人成年之后，主业还是在家放羊，那多半是会受到歧视的。

看吧，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好像生来脑子里就自带了一套鄙夷链。

巫师看不起麻瓜哑炮，而麻瓜内部，更是又细细密密分出了无数鄙夷阶层，贵族看不起平民，做生意的看不起种地的，种地的看不起放羊的。

人生而如此。

愚蠢又贪婪。

谈星的声音还在继续，听起来十分高兴，语气里满是期待，半点没有之前赶路时那副蔫蔫的样子。

阁楼上没有烛光，更不会有电灯这种东西，干草不能允许一丁点火星存在。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粗糙的木头缝隙，没有封严的屋顶，温柔地洒了一屋。

谈星自顾自说了许久，突然话头一顿，她向最大的一道裂缝伸出手，洁白的月光听话地落在她的掌心，接着就是一粒又一粒冰凉的东西，毫无停滞地从她手心穿了过去，落到斯内普的外套上。

晕开一圈湿润痕迹。

谈星趴了过去，盯着那粒六角尖尖，不规则的晶体道：“下雪了。”

她抬头看去，兴奋的目光和斯内普的眼神对视上。

斯内普微微侧过头，偏开眼神，忽略掉这份热烈的情绪，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甚至没有出现他想象中，她对这一路场景露出失望至极的模样。

“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斯内普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有微小的雪粒不断从缝隙中涌进来，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将窗柩打得呼呼作响。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像是很不满意他这副冷淡的神情，谈星撇了撇嘴，摊手道：“看来你是不知道初雪代表着什么了？”

“代表什么？”斯内普挑眉，那双狭长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谈星双手合十，露出一个虔诚的模样：“如果在初雪许愿的话，会很灵的！”

她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以至于斯内普愣了下，半晌才道：“这是你们的习俗？”

谈星没好意思说，这是她从电视剧里看来的东西，毕竟偶像剧里，女主对着什么都能许愿，烟花啦，月亮啦，初雪只是常规操作而已。她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嗯哼，当然。快来跟我一起许愿，这可代表未来一年的会有个好开始。瑞雪兆丰年嘛！”

她又说了一个自己听不明白的词组，但斯内普神情很淡定，并没有不耻下问的好学精神。

为了防止她继续纠缠下去，他很痛快地也合起了双手，低垂眼睛，做出安静许愿的模样。

但是很快，他就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做了。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谈星丝毫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自觉，眼睛亮晶晶的，非常执着地看向他。

以至于斯内普忍不住思考，如果他说什么愿望都没有许，她可能会强迫他许一个。

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斯内普不由觉得自己的脾气在这短短几十天里，被迫变得异常地好，他敷衍道：“我希望雪快点停。”

谈星睁大眼睛，眼睛里划过一瞬不解，但接着又装模做样地点评道：“嗯，这是一个很务实的愿望。让我猜猜看，你想让雪停的原因。”她做出沉吟的表情，又一边偷偷用余光看他：“在我老家，有一句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么冷的下雪天，肯定还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在外面生活，让雪停下来，比建千万间房子，听起来要容易得多呢。”

这下神情复杂的人变成了斯内普，他唔了一声，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到底是怎么把雪停这两个字，与这种高尚的愿望联系起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都开始觉得面前这只鬼魂浑身散发着圣光了。

但很快，谈星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抛开刚才那副正经的模样，又追问他道：“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斯内普下意识顺着她的话道：“你许了什么愿？”

“秘密！”谈星露出狡诈的表情，笑嘻嘻道：“没有人告诉你，愿望一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谈星刚才带来的震撼只停留了一瞬，接着就碎成了一地，在呼呼的风声中，斯内普听见她继续道：“所以，雪很可能不会马上就停呢。”

她露出遗憾的表情，对他道：“下次别人再问你许了什么愿，你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了吗。”

斯内普冷笑一声，道：“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对着雪花许愿的蠢事，有这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