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一身风尘，穿着卡其色休闲装，拖着一个蓝色行李箱开了门，尽量将声响弄小。不过看到周玧的那一刻，还是歉意道：“将你吵醒了？”

声音柔和温润，目光明亮有神，短发凌乱地飞扬，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两年不见，温文尔雅的少年书生意气淡了些，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这么说是根据眼前看到的，此时的周玧睡眼惺忪，手上还拿着抱枕。

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不巧！

她知道他是在研究所上班，本科毕业后又在本校读了研究生，才工作不到半年。谁能想到人还没毕业，都已经结婚生子，真是事业家庭两不误。

当然，这些全都是穆虹告诉她的。

原以为这么晚了他不会回来，所以她才敢进来。

再次看到他，周玧身体紧绷，一颗心开始狂跳起来，深深懊悔自己的草率。

裴隽瑱，你知道吗？眼前的人不是你的老婆，她已经死了。

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要一想到他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向整容成他老婆的她，到嘴的话硬生生卡住。

她以为已经放下了，可再一次面对他，曾经的那些酸楚再一次扑面而来，让她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

真的是越害怕什么，越来什么。

“没有，还没睡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裴隽瑱似乎没有发觉，继续往房间里走：“对了，上次你说去医院检查，结果怎样？”

他说话很随意，对她从来就没有过。

周玧记得大学还他的书时，他淡淡地说道：“你休息吧。”语气疏离而客气。那时候，她已经被他拒绝过，当时她的心沉重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往事不堪回首。

笑了笑，周玧回答：“没事。”

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将真实情况告知。

她是要离开的。

是要怎么让他知道自己是被他老婆设计成这副模样的，然后走人，她还没想好。

想破了头，周玧仍想不通，穆虹凭什么认定她一定会接受一个跟别人结婚的男人，又凭什么认定她老公不会发现？

裴隽瑱进了屋子，收拾好衣物，换上灰绿色柔软宽松的棉质睡衣，去了洗手间洗漱。

随着“哗哗”水流声停止，他走了出来。看到周玧还在客厅不动，问道：“你不睡吗？”

周玧确实想要睡，可是他在家，要她怎么睡？

心怀芥蒂，她还做不到跟他躺一张床上。

“还不困。”周玧的注意力一直紧紧追随着他，时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周玧说着，径直去了书房。

在找包的时候，她就知道哪里是书房。

很快打开电脑，一面看着显示器，一面听着动静。

好在裴隽瑱没有多想，回到卧室，带上门，关了灯，良久没了动静，想必睡了。

电脑设了密码，周玧试了几个密码，她知道穆虹记性不好，密码应该是好记的。

“123456”、“654321”都不对。

又拿出穆虹的身份证，试了生日也不对。她顿了一下，输入裴隽瑱的生日，依旧没有打开。

折腾到半夜，周玧终于放弃。到了不得不睡觉的时间，再晚明天就会没精神，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比如找房子。

心情压抑得很烦躁，屋内每一个摆设似乎都在嘲笑她的尴尬处境。

这是他们的小窝，是他们幸福的港湾，不是她的。主卧里他轻轻的翻身，她都能听得很清楚，酸楚泛滥开来，眼泪不觉得滴下来。

愁苦，烦躁，沉重让她格外清醒。再这样下去，她今晚注定无眠。

周围安静下来，周玧打开手机，急需听一些笑话来缓解紧张的情绪，怕吵到他，戴上了耳机。

耳畔缓缓响起各种笑话，满腹心事的周玧认真听着，可就是笑不起来，这么多笑话没有一个可以戳中她的笑点。

不知何时，裴隽瑱来到跟前，穿着贴身睡衣，开口道：“你在干什么呢？”

周玧一脸平静，如实地回答：“听笑话。”

她此刻的表情要多严肃有所严肃，很难想象她是在听笑话，她竟然是在听笑话。

“扑哧”一声，裴隽瑱笑了，从没觉得她会如此可爱，有点憨傻的感觉，好笑道：“那你好好听啊，只要不是鬼故事就好。听够了，就早点睡觉。”

“嗯。”周玧应着，身子却不动。

裴隽瑱又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又回到卧室。

关了电脑，回到客厅，周玧几番挣扎也终究没有进入主卧，凑合在次卧躺下。

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周玧辗转反侧，想着白天发生的事，一切都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或许睡一觉，醒来才发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