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谢天谢地最后终于平安到了。

念寻七拐八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弄堂里找了一家看起来挺便宜的旅店。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却不见有人。一张破旧桌子挡在门口，旁边堆着很多杂物。墙面剥落霉渍斑斑。

念寻走进去几步，问了声：“有人吗？”怯怯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走廊里。

“嗯？”一声含糊的答应从一间屋里传来。

一会儿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汲着拖鞋问：“住宿啊？没有单间了，还有一间合住的现在空着，这么晚应该不会有人来了，你住不住？”

“我住。”念寻道。

合住就合住吧，她实在没有体力再找旅店了。

“你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我，身份证……我身份证忘带了怎么办？能不能……”

女人伸手去桌上找了一个本子，又摸了一支笔，公事公办地说：“如果公安局来查的话那就不能住了，我也没办法的。”

“哦，好，我知道。”念寻应道。

“你先在这里登记一下。”女人把本子翻开。

其实公安局一年也难得整顿一次酒店宾馆的住宿管理，更何况是这种无名小巷，来这里查警察自己也嫌麻烦，除非上面有硬性要求。他们经常会碰到来住店没带身份证的旅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钱就行，谁管那么多。

女人把手里的笔在一张破纸上来回涂了又涂，像是没油写不出了。她丢了手里的又去桌角边另外抓了一支，在纸上又涂了涂。

“叫什么名字？”女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叫秦……呃，不是，”念寻顿了一下，眼光落在女人那鲜红的指甲上。

“叫什么？”女人没听清，抬头问道。昏暗灯光下她额头的皱纹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

“钟……钟晴。”念寻咬了咬下唇。

“哪个情？你自己写吧！”女人把本子扔给她。

念寻在脏兮兮的登记表上写下“钟晴”两个字，将本子递还给女人。上一次这么认真地写自己的名字是在匡雅兰的病危通知单上。

女人从抽屉里找了一把钥匙丢给念寻，说：“押金100，明天退房时退你50。”

也不便宜呢!念寻心想。她从兜里抽出一张一百元给了女人，拿着钥匙去找房间。

楼道的灯坏了，念寻摸黑踩着咯吱响的楼梯找到了自己的房号。

开门进去，一股霉气扑鼻而来。里面摆着两张床，她选了靠窗的一张床一屁股坐下去，累得真想立即躺下就睡觉。但是她渴得不行，看了一眼房间，发现里面水壶水杯什么的都没有，只好忍忍算了。可谁知竟越忍越渴，渴到连理智也战胜不了。她只得又重新站起身来，看了看啥也没有的房间，咽了几口口水。她走到水池边，看着龙头愣了有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去拧开水龙头，低头把嘴凑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生水。只觉得满嘴都是铁锈味，胃里呼啦啦翻腾了好几个来回，最后什么也没吐出来。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吃，所以胃里空空的没有食物。

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了，念寻马上准备洗漱。一翻行李才发现自己忘带牙刷了，只好将就着用旅馆的牙刷。谁知房间里竟然没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只有一支旧牙刷搁在一盒李字蚊香旁，另有半截黄芩牙膏靠在水池外。念寻见那牙刷上的毛齐刷刷地一边倒，向外翻翘着，似在诉说着它亲了多少张嘴，刷过多少口牙。她刚刚平复的胃又翻腾起来。念寻忙把牙刷放回去，用手指沾了牙膏往嘴里上下刷了一遍，然后漱了漱口就算完事了。

当挨上枕头的那一刻她才知道灵魂可以永远奔腾，但她的肉身陪不起，躯体需要喘气休息。她和衣躺在吱呀作响的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潮味扑鼻，连同空气中的霉气一阵阵直往鼻子里钻。她的灵魂哭泣着拒绝在这里安身，可是躯体羞耻地选择了投降，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睡梦中手臂上有什么东西细细碎碎痒痒的在爬，她抖了抖手继续睡。可手上的痒仿佛会走动，走到了她胳膊处，像是故意想要把她从梦中揪出来。她烦燥地拿另一只手一拍，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忽然感到掌心有小爪子似的东西划啊划的，触得她直接跳了起来，这才发现手中抓的是虫子。

“啊！”

念寻将手使劲往地上一甩，立马翻身下床去开灯。只见地上躺着一只不动的蟑螂。

“是被我摔死的？我会抓蟑螂?”

念寻再看地上那只蟑螂，好多对脚啊！刚才就是这些脚在自己臂上爬动!又在自己掌心划拉划拉才把她划醒的。她最最害怕的蟑螂，竟在她身体上爬行了那么久!念寻看了看手心，一丝细微如针尖的痒从皮肤一直钻到了心里，跌到很深很深。再躺回床上后她觉得浑身都在发痒，又像有好多蟑螂成群结队来回在她身上爬动。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跌入梦乡时，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念寻大吃一惊，慌忙坐起来，全身的血直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