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魂穿前世 大名宋有礼（上）

六月，是虞美人盛开的季节。可梅子黄时雨不时地侵袭河畔，皱了流水，湿了虞美人，河边杂花横卧。

落梅风一吹过莫颂的发尾，黄梅雨季瞬时在她的眼前忽如草长莺飞的暮春。山花开满了山坡，杂花生树，奢靡的花瓣碎末同飞絮一起飘舞在温柔的风里。

莫颂数着盘里的青豆，一颗一颗的。她把青豆看作了山花，反复数着这坡上究竟有多少朵红。明明在西餐厅里，她却穿着一件古着衬衫，一条鸵鸟毛点缀的新中式长裙，一双凉拖，清透红茶色的指甲上晕染着水墨画般的玫瑰，气质宛如丹顶鹤。她墨黑的发色，白皙的肌肤，饱满元气的鹅蛋脸，圆眼朱唇，灵气逼人。但这些，远不及她当下的怪异举止惹眼。

“颂颂，颂颂！”季好看到莫颂旁若无人的鬼马行为，还未过三分钟，就不由得张惶，直到见莫颂像是恢复了意识，才松了口气。她手微颤着将桌上的咖啡杯推向莫颂，极力掩饰起眼中的惊愕，又故作轻松明快的语调，“下午的毕业典礼发言要打起精神啊！”

莫颂回神后，接过季好递上前的冰美式，笑得明媚，“谢谢！咖啡续命！”

她知道自己在这些天里有好多次突然失去意识，虽然很短暂，但期间看到她离奇行为的人或多或少有些担心她，包括眼前年长她七岁的季好。不过，她们将这些都归因于疲劳过度。

惨淡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这家意大利餐厅里，乍隐乍现。桌上的是店里招牌的美食家披萨、三文鱼班尼迪、法棍和三杯拿铁。莫颂低头用叉子卷起涂有番茄酱的薄底披萨。这种帕尔马火腿，芝麻菜，马苏里拉奶酪和帕尔马干酪制成的披萨，饼薄馅多的口感是她喜欢的。

“颂颂，你番茄酱过敏。”

“就这么一点！番茄酱可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它，吃完再说！”这一点番茄酱，莫颂可不觉得会过敏，更不会影响一小时后才开始的毕业典礼，眼前的薄底披萨却不容没有它。

“大家好，我是莫颂，主专中文系、二专拉丁语系毕业。我很荣幸此刻能作为学生代表在这里发言。在东黎大学的这四年里……”，随着莫颂的开口，四周都礼貌地安静下来，但话还没说满三句，大堂里极致的无声忽然让她感觉到心悸。她向台下张望着，看到了坐在季好身边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他是东黎大学的前历史系教授。他作为莫颂的家属在台下观礼，没有拿着手机做视频记录，只是抚摸着手里泛黄的照片。

心脏的急剧跳动和惊慌不适让莫颂变得更局促不安，一片空白的她不停地咽着口水，心慌到失语。很快地，她无法再开口，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双耳，失控地哭红了脸。随着不止的哭声，大堂喧嚣起来，莫教授和季好也发疯般得朝台上冲去。

清歌宛转，不觉黄梅细雨中。

莫颂像是独自走进了一条漆黑的羊肠小道，越深入这条长街，道路越窄，路灯越稀疏，朝向街道的摄像头也寥寥无几。街道边水泥墙筑起的停车场空旷却了无人烟，杂草长满门洞。羊肠小道的尽头是被梅子雨席卷的河畔，虞美人横卧在岸边。周遭的喧嚣让无路可走的莫颂害怕得跳下了河，她想躲进水里，但又不会水。莫颂在水中不停地挣扎，水面时不时地没过她的鼻子。渐渐地，在喝了好几口水后，她无力再挣脱，开始向下沉去。

命运像是扼制住了莫颂的喉咙，呼吸越发困难的时候，背后突然有把温柔却不屈服的力量试图将她送出水面，起起伏伏，直到湍急的水流让这支撑力渐渐孱弱，她再也感受不到。在残余的意识里，她仿佛透过回忆看到有人在教她读书识字，记住那些不同的文字，教她和人说话，让她原谅那些冷眼看她的人，又不厌其烦地上抬她的嘴角，教她怎么去笑。

在她即将闭眼的恍惚间，她隐约看到有个高大的身影将自己救起，但水中的视觉扭曲变形，她看不清脸。她被抱回岸上，止不住的咳嗽与残喘，青筋暴起。出于本能的想要活下去，她大力地喘着粗气，呼吸逐渐恢复了通畅。

“有礼，有礼！”一个身穿宋朝服饰的老头使劲摇她的肩膀。是在做梦吗？她用尽力气睁眼看了看眼前的一片景象，一阵陌生感随之油然而生。这不是……不是她生活的年代……这是哪里……

两个穿着深色常服、束发戴簪的男子从湖里救出落水的宋家独子。他面色青紫，四肢发凉。他们将他屈腿后，背靠背地倒背在肩上行走。只是，这救人之法只能救溺水，对于他的命而言，似乎已经不奏效了。他吐出水的同时还吐出了不少鲜血，不知何时受了内伤，伤及内脏。

“老爷！是少爷！”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厮役仁叔向宋之才禀报后，立马搀扶老爷起身。主仆四十余年，彼时他们还在岸上闲聊，看着头次愿意出门游玩的独女宋有礼，很是欣慰。可还没享多久的天伦之乐，这宋家兄妹的游船突然意外起火，主仆两人在岸边眼睁睁地看着，却无以施救。船只不大，火势蔓延迅速，哥哥不得已搂着妹妹跳水求生。

施救的两人扛着宋家独子到莫颂的身边躺下。今日他们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