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这些......”
卫寂缓了一会儿,稳了呼吸,慢慢地道:“我没事。”
他抬起头,身子往里侧又挪了挪,给了顾挽星更大的转圜空间,他的手放在她的手旁,是稍微动动就能贴到彼此肌肤的位置。
顾挽星动了。
上下易位,她将手撑在卫寂的颈侧,俯身望他,青丝逶迤铺陈枕侧,发丝微凉,冷香清幽。
“我可以不见他。”
她的眼瞳中别无旁物,只有他的影子。
她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见他。”
她耐心地等着。
良久,卫寂的喉咙动了动,声音微涩:“不。我不怕你见他,李禹算不得...什么。”
他低声说着,眼帘低垂,像是在逃避她的目光。
顾挽星想问,那么在你心中真正惧怕的是什么?
她又犹豫。
卫寂的状态并不好,她不应当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可他平时隐藏的太好,是断不会在她面前失态的。
僵持片刻,她见卫寂阖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印下阴影,又安静又无害。
看起来像是任君处置,实际上是拒不合作。
顾挽星有点生气,又有点想笑。
然后又想,其实这也不算是个很好的时机。
刚才还决定要打持久战,谁知见了人,之前的心理建设全白费了。
她不是个急躁的人,但面对卫寂的事,她似乎总是不能按预设好的计划走,总是横生枝节,揠苗助长;她该去学一学守株待兔,反正她要等的“兔子”极为执拗,只会往她这棵树上撞。
顾挽星又躺平了,嫌那副华丽繁琐的组佩碍事,自己动手解下来扔到外边,顺手摸了摸他的腰。
卫寂的身子微微一动,有点紧绷。
顾挽星的声音就在他耳畔,“睡一会儿吧,我陪你。”
像一阵轻风自他心间拂过,又像是舒缓流淌在心上的涓流。那些难缠隐痛在此时销声匿迹,四肢百骸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在睡意之前缴械投降。
他在做清醒梦。
在夏京的萧府旧宅里,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男人。
白衣胜雪的高门公子立在庭院中,仰望一棵年岁久远的松树。枝条虬劲,冠盖如荫。
“相传这棵树是文帝栽下的,虞国公府历代都宝贝的很,可惜四十年前皇帝南狩,这棵树被东漠人劫掠夏京时烧毁。”
不速之客回过身,露出一张俊秀雅致的面容,衣冠翩然,风流蕴藉,宛如画中走出的如玉公子。
一个早该在弘和年间就已经死了的叛臣之子。
顾挽星少年时住在宫里,后来回京虽短暂住在萧府,但从没让程问玉来过。
卫寂淡淡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程问玉笑了一声,从发间摘下一支白玉簪子,那簪子透雕如意纹饰,形制纤细优美,沐浴在透过绿荫的疏落阳光之中。
程问玉道:“你想说我是罪臣之子,已死之身,不配站在她身旁吗?”
卫寂冷冷地看着他。
程问玉又笑起来,有些讥讽,似在自嘲,又似嘲人。
“自知之明,嗯,那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留在她身边?定、平、王?”
“你渴望她给你名分吗?还是惧怕她剥夺你的权位?”
“你恋栈权势、桀骜不驯,是因为你心里也清楚,只有留在外朝,做一个有潜在威胁的异性王,你才能留住她的目光——你是有利用价值的,你是与别人不同的。”
卫寂的眸中出现一丝波动,冷道:“住口!”
程问玉并不怕他,仍是微笑。
“你用不着戒备别人,裴悬、李禹、盛平......甚至连我也不用,因为我们并无不同。”
“她是这样的宽容慈悲、一视同仁,近乎于——啊,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是你,定安侯、定平王,是你把她打磨得更锋利、更冷酷,无坚不摧,无懈可击。”
“她重用盛平、宠爱盛平,难道是因为盛平和我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吗?”
卫寂面如冰霜,眸中冷光如有实质,他截断了程问玉的长篇大论:“滚出去。”
程问玉大笑:“定平王未免太过霸道,这难道是你的领地吗?你又以什么身份,在此颐指气使!”
卫寂眼瞳一缩,不再忍耐,霎那间刀已出鞘,那抹幻影在庭院中扭曲、消散。
但他的声音仍在空中回响,四面八方,阴魂不散:
“她心中存的是江山社稷、功名大业,怎会有闲暇留给风月?”
“卫寂你作茧自缚。”
“你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卫寂惊醒。
雨声淅沥,空气阴冷,他又开始头疼,胸口像是被碎石拧绞着,让他一时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