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长林军绝不会放过程家。

她又往深处想——夏京中还有个卫珣，简绍帝可以让卫珣继承定安侯的爵位，卫珣毕竟是老侯爷亲子，长林军中受老侯爷恩惠的人不会反对，而卫珣还没成年，并不能像卫寂一样掌控长林军乃至朔离。

一箭双雕，一举多得。

卫寂：“我没有输。”

他轻声叹道：“殿下，是你让我赢了。”

从此之后，你再也不能韬光养晦，做先前那个不起眼的透明公主了。

顾挽星说：“这是我当做之事。”

那时她还没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挫败，没有与恶人合作，没有使好人蒙屈，也不曾站在高位，在两难之间做出选择，选择牺牲，选择包庇，选择无视。

她只是单纯觉得，功高震主，并不是卫寂的过错。

前尘往事说来话长，但这个梦其实只做到半夜。

顾挽星醒了，看到缩在床榻边沿，半边衣袖长发都垂落至地的男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程家的覆灭并不是结束，相反，它是开始。

简绍帝很快发现，张党失去了程家的制衡，朝中几乎变成了张丞相的一言堂——他连一个程问玉都保不住。

这并不是说简绍帝有多么想对程家手下留情，他深恨程庭光目无尊卑大权独揽，但程党在神武军中旧部众多，牵连过甚，难免引起国朝动荡。既然程问玉已被查出与程家谋反无关，他也愿意网开一面以示宽大，安抚那些曾经给程党效力的人们。

然而他的旨意连刑部都没到，就直接被门下省给驳回了。

以前程家是怎么简单粗暴用神武军镇压文官的，如今以张丞相为首的文官就要报复回去，株连之甚，把程家三百余口下狱了还不够，乃至当街打死依附于程党但未参与谋逆的官员。

简绍帝再次启用了卫寂，但他也并不完全信任卫寂，放眼四顾，真心来平叛救驾的就只有顾挽星，于是他又给了顾挽星组建越云营的权力。

他在太庙里召见了顾挽星，对她道：“朕已年老，皇子年幼，汝当勉之。”

顾挽星对曰：“为君父分忧，本分而已，臣无有他念。”

试探完，简绍帝满意了，然后说：“卫寂人品贵重，相貌亦佳，朕决定把你嫁给他。”

顾挽星震惊，但她端住了。

简绍帝没打算询问她的意见，仅仅是通知他的决定。

简绍帝：“你觉得卫寂此人如何？可愿意同他成婚？”

顾挽星想了想，道：“臣觉得有些突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简绍帝点点头，似乎对她的答案比较满意：“如今张党独大，擅权专政比之程庭光更甚，朕有意拉拢卫寂与之抗衡。但卫寂身在夏京，遥控朔离，又手握精锐边军，一旦他有异心，危害绝不小于程、张。庆元公主不足以托付大事，只有你能看住他、监视他。”

这就是她和他成婚的原因。

果然一开始就同床异梦了吗！

她又想起一些，和卫寂不那么愉快的对话。

她要救程问玉，他便让鹧鸪守着房门拦她，说：“便是整座府邸都是殿下的，殿下也出不去这扇门。”

他说：“给自己留下危险的仁慈只能被称作软弱，臣不是个软弱之人，希望殿下也不是。”

他说：“殿下莫忘了，所谓的监国、摄政——是依靠谁的力量？”

她伸出手，就着透进来的月光，隔了一层薄薄的空气，用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

心想：这个人实在可恶。

刚见面的时候，对着她温和有礼又为她考虑，还喜欢对她笑，把她骗到了和他一个阵营，转眼就把假面一扔，冷酷无情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好好说话。

她又想，你这么厉害，怎么就任由我磋磨了呢？

哎，还是得把完整的记忆给找回来。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二皇子登基为帝后不久——简绍帝没能完成扳倒张党的设想，他的仓促驾崩使大华差点陷入内乱，最终在卫寂的调兵威胁下，张丞相做出让步：由二皇子顾昂继位，成年前由顾挽星监国，卫寂、张泊辅政。

很不平等，但是没办法。谁让卫寂手里有兵，而秀才是打不过兵的，哪怕他是个已经做到丞相、位极人臣的秀才。

虽然她记忆没恢复到这里，但她看过史稿。

张党最终在顾昂继位三个月后被卫寂剿灭，理由是暗通渤海郡国准备拥立三皇子，陆贵妃和三皇子也因此被下圣旨赐死。

按这个故事发展下去，就快到卫寂独掌朝，封王加九锡，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等着受禅了。

但实际上卫寂在正章年间解决张党后，曾被人刺杀受过重伤，闭门静养了数月，而顾挽星则趁此机会逐步取代了他——她是皇室成员，名正言顺的摄政长公主，文官们也对卫寂株连张党心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