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党同伐异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先皇长子是为程皇后养子，早定名分。次子不受重视，寂寂无名。但其实还有一位在弘和十五年出生的三皇子，乃江南士族女陆贵妃所出。

简绍帝召卫寂入洛后，利用他分走程家的军权，最终程氏一族兵变被镇压，而丞相一党则在正章年间被查出暗中联系东漠、密谋废立之事，亦遭清洗。

太子、三皇子先后被赐死，无人问津的二皇子捡了便宜。

可这帝位又岂是容易坐稳的？

先有辅政大臣彼此倾轧，后有胜利者长年摄政，再后来就是一句“不堪人君”的恶评。所谓正章年从来没有让正章帝真正掌权过，史稿里溢美甚多的正章改革，也同正章帝没什么关系。

史稿里的建徽帝俨然一副明君气象，对内改革弊政、用人唯贤、减免赋税、改善民生，对外收复失地、安顿边境、撤镇设府，被称为中兴之治。

《建徽政事录》比之《正章纪年》更为简略，主要记录的是她下给全国的政令、各地发生的大事、以及德行特为出众的臣子。

里边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建徽三年，卫寂再出朔离震慑西漠诸部，有个台谏的文官上书，劝她休生养息:

“陛下执掌国政七年，虽数次减免租税，但修驰道、治运河、数起兵戈，国库几无结余，榨取民力过甚，有求功操切之嫌。”

“张弓满弦，难以长久，原陛下遏制功名之心，垂拱而治，善待天下。”

这人说的有点道理，但不多。

若只看史稿的文字描述，是有些操之过急之嫌，但实际上却不是。

正章年间积弊过重，又有党派制衡，她做到十二分，也许最终也只得五分效果，大华没有慢慢等待的时间——东漠西漠虎视眈眈，江北百姓贫困流离，南方士庶矛盾激烈......她必须以雷厉风行的作风改革积弊，不然她夺位前大华气息奄奄，她夺位后大华还是日薄西山，那她不是白夺位了吗？

不过此人位卑却敢直言劝谏，倒是值得关注一下，顾挽星记住了这位御史的名字，往后翻了一页，就见这位林思远林大人被她外调到江南了。

顾挽星：“......”

往好处想，外任实职比台谏京官权力大得多，朕至少没有学卫寂把他扔进诏狱。

她翻翻翻翻，虽是抱着找几位忠贞帝党摸清形势的心思，但果然，看人物比看政要有意思。

譬如这位李御史，公然给她递本子要求封后，言之凿凿的说什么“文帝常后悔册封文昭帝卿太晚，今上应早定名分，以不负定平王之心，天下百姓亦安矣。”

简直是胡说八道。

虞国公萧晏明乃是高位虚衔，自然无所谓，卫寂放着太尉、朔离大都督、定平王这实权不要，去做什么帝卿，怕不是傻了吧。

翻一翻，李御史还在台谏做他的御史，截止到她遇刺，还活得好好的。

卫寂居然没收拾他，卫寂这人，脾气竟然这么好？

宫灯续了新的，天也暗了下来，符夕提醒：“陛下可要传膳？”

顾挽星翻开了最后一本，“等一会，待朕看完。”

她合上书，看了看书册封面样式，然后打开，又合上。

封面是《建徽政事录》。

但内容么——

仿虞国公世家作定王世家序:

卫寂，籍不详，定安侯卫绥养子。少从军旅，多有战功，累进中郎将。弘和九年，卫绥战死，袭爵，屡败西漠，十三年，破西漠王庭，斩首虏万人，收复朔离全境；简绍帝诏寂入京，尚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帝潜邸之封号。

正章年，东海王年幼，以寂为辅政大臣，进位骠骑大将军，封定平王。

寂诛灭程、张二党，牵连过甚，朝中为之一空。

后，旧将苏略反叛，朔离沦陷，朝野震动。寂复出，平西漠，收燕云，威震北境，又二年，南拒鸢南，俘其王室。

建徽三年夏，西漠降将异动，寂出定襄，破之。

……

寂为帝所钟爱，隆宠甚异。

帝初践祚，下诏以寂领太尉衔，仪制比同亲王，位在诸王之上。

建徽元年三月，撤镇设府，寂遥领朔离大都督。

四月，帝赐寂岭南贡品南海珍珠一斛，玛瑙一箱，金千两。

七月十三，帝移驾行宫，寂亦随行，夜宿宫中。

扶桑来朝，贡刀剑、书画、奇石百件，帝诏定平王自取。

朔离旧将胡元海殴打同朝大臣，酒后怨怼，朝议大不敬当死，帝以功赎之，仅夺罢职夺爵。

寂复出朔离，朝中或有言“定王将反”，帝将告密者送于定王营中，同手书一封。

......

寂性嫉，不能容人。

建徽初，东漠献舞女以贺帝登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