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海

望冬club。

没到午夜狂欢的时间，背景音乐轻快舒缓，三两顾客推杯换盏，交谈的声音间或泻出后被掩盖。

狂风暴雨一门之隔…

阻断出真空界限。

周祺蓬松卷发散在肩后，及膝的紧身连衣裙外套着件咖色风衣，和同色系麂皮靴一样被雨水溅湿，面积深浅不一看不真切。

手中提一柄透明伞，连扣都没有打开，俨然根本没用，只充当了会儿拐棍。

她不急不忙地走进来，神情自若，丝毫不见被雨淋湿的慌张和狼狈。

没化妆，唇色略微苍白干涩，昏黄灯光打在她头顶，细微绒毛翘着。

这个酒吧是周祺上大学时用做模特赚的钱和室友合开的，装修整体偏欧式复古，算她的秘密基地。

她不经常来，今天是个意外。

台风刮乱了一切...

【黎镜 今天我不过去了】

一杯顺风威士忌没加冰，周祺拎在手里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信息发出很快收到回复。

【好吧，天气不好自己注意安全，我们下次再约治疗时间。】

手机界面逐渐暗淡自动上锁，她没回。

怔怔地盯着外面不停喝着酒，透冰雨滴拍打在落地窗上，形成崎岖沟壑交错汇流，消失殆尽。

亦如淡黄酒体擦过她喉间...

无声无息…

周祺的双眸平静且空洞，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被她看在眼里，随意拨通某个号码，没两秒就被接通。

“喂…”

“温萧，我要见你。”

像通知 ，是命令...

不等对面的人回答，兀自挂掉电话，她准备离开...

有酒保喊她，说她的雨伞没拿，她充耳不闻。

那男孩子十分年轻，握着雨伞柄，很少有波澜的眼里闪过几分犹豫之色，再环视一圈店里，终是没有追出去。

一入雨幕，浑然不同，周祺恍惚变成花甲老人，踉踉跄跄，逃命身形，车门好几下才关上，她粗粗喘气，频频痉挛。

开车到凰晶酒店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温萧捧一份报纸靠在沙发上静静等候，听到有脚步声奔自己而来，浅笑回头。

霎时表情凝固...因如水妖般的她。

从头到脚几乎湿透，凌乱发丝无理取闹地贴在脸颊上，苍白皮肤沾着水痕衬得嘴上那抹红格外醒目，血珠儿外冒，不住颤抖，似要倒下。

“怎么搞成这样？快跟我来。”温萧焦急地拉起周祺的手，把她往电梯里带，他常年住在这里，22层。

“没带伞？你自己开车来的？刮台风为什么还非要来找我？”

语气无奈掺着淡淡责备，却也无计可施...

她向来是这么疯...

谁也管不了。

“这么大的雨，你知不知道开车出门多危险？你从哪开过来的？伞也不知道拿...”

温萧忍不住絮絮叨叨地问。

...

有多危险...她好像知道有多危险....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曾死里逃生，以全世界为代价，从此房倒屋塌，再没志气可言。

胸中郁气叫嚣着要顶破天，她回答不出他的问题。

叮.

22层到了，电梯门开，温萧拉起她往外走。

“先洗个热水澡，等会儿再跟我说——”

话没给机会说完，便被她环住脖子吻了上去，似乎是急需安慰...

没情可言。

他们之间向来如此。

温萧被她撞得一个趔趄，下意识揽住她带向自己，惊诧过后给予热烈回应...

不同于她。

周祺推着他往走廊里去，跌跌撞撞，嘴唇却不肯离开他半分，淡淡血腥味扩散，没人管那些…

胳膊紧紧地攀着他宽厚的肩膀，纤细手指紧紧抓他的衣服，指尖用力到发白。

直到脚跟触碰墙壁...

温萧才笑出声来，双唇相贴，说话也含糊不清...

“干嘛这么急？”

低沉宠溺，没在询问，只是感叹...

“阿萧~”

她很少这么叫他，可以说几乎不。

周祺背靠暗黄丝绒壁纸，茫然无措，拨不正纷杂思绪，口里呢喃那两个字...

像抓到根浮木...

温萧亲了亲那双琉璃般仿佛永远冷漠的眼眸，片刻之内有他存在其中都是奖赏。

重新吻上她的唇，虚扶在她腰间的手逐渐向上摩挲，周祺感受到他的动作，冰凉手指探进他的衣摆缓慢延伸，惊得他一个哆嗦。

微弱的光投出阴影在他们身上，模糊沉闷似蒙了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