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
三月飘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江柯玉抱着琴,背着包袱,走下车来,在外面的嚣闹之中,几名男子正在推车,道路泥泞,车轮陷得深,推了好久还是没能推动。时间快到午时,众人只好歇了下来,打开干粮,准备用食。小红拉了拉江柯玉,准备一起去把火烧起来,准备热水,如今人少,而两人在青楼里地处边缘,平日里这些烧水送水的琐事都是一起做的,搭伙一起,可以少些捉弄。远处,好像有人,不过隔着雨幕,也看不清。
江柯玉,不,现在的花名是"琴娘",把琴放好,连忙跑过去和小红一起烧水,其他娘子也是放下了包袱,或是凑在一起说话,或是做自己的事情。小红是楼里的粗使丫头,生的五官端正,只是肤色黝黑,力大无比,老鸨冯娘子就是看中了她的力气才买了下来,一个人紧赶着楼里的几个姑娘使用,事情繁多,小红嘴笨又不会说话,经常被姑娘们嘲笑和捉弄,琴娘见她被欺负得狠了,也常常帮忙,姑娘们都等着琴娘编的曲子,倒是收敛了些。老鸨冯娘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她去了。
小红架起锅,琴娘就去拾柴,点了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点着,小红也把车上的水背了过来,两人又去拾柴。歇息的地方已经距离京城才有一百里左右。四周倒是柴木有的是、两人拾柴回来,水滚了。冯娘子在锅边挨个分水。如今天气寒凉她可舍不得由着姑娘们浪费。远处的人已经近了 ,原来是流放的亲眷,看着走在前面的老弱病残和身戴枷锁的男子,一大群人哭哭啼啼的声音越来越近,琴娘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可惜人多和柴火挡着看不清楚,她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想来她当年已经和表哥定下婚约,如今自己不过是尼潭中挣扎,她想必还是衣食无忧罢。
流放的亲眷走远,青楼众人也歇息够了,老鸨还要赶着太阳下山前去到城里,呼喝着姑娘们收拾东西起身。镖局的人歇够了倒是一下子就把马车给推出来了,琴娘和小红各自收拾东西上了马车。他们俩坐的马车最大最重,放满了行李和干粮还有老鸨冯娘子的私物,两个人只能紧紧挨在一起坐着。
“琴姐姐,我听雨荷和秋月说,京城特别大,人特别多,有钱人也多,比冯县多,是真的吗?姐姐你知道那么多东西,京城是不是她们说的那么好啊? "小红一边靠在行李上一边和身边人说话,却没有听到回复,扭头一看,原来琴娘已经抱着琴闭上了眼睛,原来在小憩。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京城,镖局的人拿了压银就走了,老鸨冯娘子一边吩咐小红去找人带信,去找"掬清阁"的人来接迎,一边在絮絮叨叨的教训姑娘们进了新东家要安生些,不得把乡下脾气放出来讨嫌。此次北上,冯娘子是付足了本钱,要不是自己得罪了冯县的新县太爷,才不会接旧日姐妹的高枝赶来京城与人合伙,自己一家独大与别人分享可是两码事 儿。放下了胡思乱想,冯娘子带头跟着掬清阁的人一同去了东城。拘清阁是新开的青楼,攀上了皇族,落在了东城,新地新楼新人,楼里到处透露着令人心喜的崭新感,就连桌上的酒具,也是亮堂堂的能照得出人影。老鸨冯娘子的旧日姐妹,现今已经成了掬清阁的主人,只见她一身杭州绢纱,头上戴了四五个钗子宫花,金簪闪亮,宫花鲜艳,还簪了真花,是一朵三变芙蓉花,还坠了红宝石镶嵌耳坠,老大一个,趁得人珠光宝气,比老鸨冯娘子年轻了十岁一般。
这是冯娘子原来的姐妹,当年叫“春来”,样貌性情都不是顶尖的,就是心气儿高,想不到如今春来造化这样好。冯娘子收下心里的翻腾,看着对方珠光宝气的样子,自己就先软了三分,连忙亲热的从丫鬟身边挤过去挨着春来说起体己话来。春来,不,如今大家都叫她“金娘子",慢慢的从楼梯上下来,和往日姐妹一起坐在桌前,不落痕迹的打量着对方:金簪插了三根,都是桃花喜鹊之类的俗物,不过看样子是实心的,衣服料子倒好,不过看上去是下水两三回了,织物光泽不细腻,就连拉着自己的手,也是粗粗赖赖的,哪像自己,柔荑似水。
金娘子先是看似热情的和冯娘子互称姐姐妹妹,又打量了冯娘子身后这一群从冯县来的姑娘们,虽然姑娘们穿着略显寒酸,面貌也不是顶顶好,但胜在身上有种鲜活气儿,与旁的京城楼子的姑娘有很大不同,自己就是佩服老姐妹看人调教人的本事,才写信问她要不要进京,今日见面,果然都是些可人儿。
看着她们调笑间自然流露出来的羡慕和对自己穿戴的热忱,金娘子似乎才察觉到对面冯娘子说话间的焦急,慢悠悠的放下架子,答应了入伙的事情。金娘子指挥着自己的得意姑娘——金铃,“先把姑娘们都领去梳洗梳洗,再去一人挑一身鲜亮衣裳,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今儿个可是有贵人来。金铃是个容貌美丽的姑娘,鹅蛋脸,大大的杏仁眼水波流转,身段苗条,说话不疾不徐一派温柔,走路间带起一阵香风,恰恰应了那句"温柔乡"。雨荷和秋月两人领头走在最前,跟在金铃身后,绵绵紧随其后也跟着去了后院,都是花娘之中的佼佼者,一行几人倒是走出了衣袖翩迁无边温柔。
小红和琴娘站在冯娘子身后,听候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