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
恰在这时候,在外头把风的狱卒回转来,说时候到了,“快走吧,后头还有贵人正等着你们呢。”
贵人?
接下去,应当是要同那位递状纸的债主见上一见的。本以为那债主是位做买卖的生意人,可......贵人?
叶满园一颗心沉了沉。商贾重利,只要谈妥了条件,事情反倒容易办。若是位有身份的大人物,多半有钱财之外的考量,便不好说话了。
她侧眸一顾,瞧了眼徐明德。徐明德依旧十分笃定的模样,视线遇个正着,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嫂嫂放宽心。”
没有力量的宽慰,便是空泛的废话。叶满园目光一掠,不再理会徐明德,心中的疑虑愈发深了。
狱卒领他们走出监牢,往前院去。也不避人,大剌剌行上西侧夹道,过仪门后,狱卒朝着大堂院西边配殿一指,示意他们驻步,“等着,我去传个话儿。”
西配殿本是府丞公署,这会儿公干的人大约都叫请走了。进了明间,只一个赤色身影正中坐着,戴乌纱冠,边上还有名年轻男子束手而立。
这想必就是那位“贵人”了。
原以为进了门,看见的人会是裴济,幸好并不是。
叶满园提起的一颗心落下些许,可隐隐的,似乎又有些失望。
垂眸走近两步,屈膝作礼。无论接下去谈得如何,礼数总要先做足,“外子行径荒唐孟浪,给官爷添麻烦了。如今外子不方便,心中悔过无法亲自向官爷带到,我先代他给官爷赔罪了。”说着,深深一揖作下去。
顿了顿,叶满园又恭谨道:“这位官爷,您是尊贵人,刑狱之事琐碎腌臜,想来您也不愿过多牵涉其中。今日冒昧求见官爷,便是希望能同官爷打个商量,能否将事情私下里解决,不必闹到明面上。您放心,徐家上下皆是诚心弥补官爷的损失,官爷另有何诉求,不若也直接提出来,只要徐家能办到,必不推诿,只求能平官爷心中之气。”
堂上静极了,心中又盛着不安,茶盖在杯盏上刮出的清脆声响,都惊得人不由一颤。只听那贵人呷了两口茶,将杯盏撂在一旁,方才开口。
“徐夫人毋需多礼,坐下说话吧。”
那声音沉而润,明快洒脱,仿佛有个好脾气的主人。
叶满园口中称谢,往下首坐定,侧身抬眸一望。听声口,那贵人应当很有些阅历了,可大约因身份尊贵,保养得宜,望之不过三十许,通身贵气,又牵出眉眼间一股倜傥风流。
这样的打量不过刹那,因为叶满园的目光很快定在他的肩头,怔忡片刻后骇然抬起头,“这位官爷,您是......”
那人赤色华服,左右肩头的金织盘龙张牙舞爪,映衬着他的和善面容。
叶满园身为三品官家的女儿,做姑娘时,也曾见识过上京贵胄王公的游宴,自然认得出来,那是唯亲王才能用的服色。
贵人身侧的年轻男子适时开口,“徐夫人没有认错,我父王正是先帝幼弟,御封兖王。”
......兖王!
止善的债主,怎么会是兖王?难道说......
极力自持,可面上神色大约还是出卖了她,兖王亲自递过来一盏茶,笑得很儒雅,“夫人别害怕,此事并不是本王做的局,直到昨日,本王才头一回听闻事情始末。实际同徐郎君打交道的,是本王妻舅家的一位远亲。”
兖王低头抚了抚膝上褶皱,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今日本王应约前来,无关徐家,也非任何人请托,只因夫人您。本王从前同夫人有过一段缘分,虽然缘浅,到底也算是旧相识。夫人不必多心,本王是生怕夫人遇上了难处,才想亲自同夫人见上一见。若夫人过得好,自然没什么可多说的,若不好,本王少不得看在旧日情分上,帮夫人一把。”
旧相识?
叶满园苦涩一笑,她同兖王,算哪门子旧相识?他曾是她最恐惧的噩梦,只差一点,她就要被送进兖王府作妾了。
她从未见过兖王,可去岁里这位王爷不知打哪儿来的一时兴起,竟向爹爹讨她作妾。许是嫌谄媚权贵的名声难听,爹爹并未立时松口答应,偏她那位继母来劲儿,“虽是妾,可放在王府里,那就是侧妃,能一样么!何况兖王妃薨逝许多年了,王爷都没再娶续弦,若得宠,那就是王府里掐尖儿头一份,还有什么可不足的?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先帝爷只皇上一根独苗,兖王身为先帝幼弟,自然是宗室里最尊贵的近支,配你闺女,足够了!”
当时若不是她咬牙坚持,在爹爹面前任性了一回,打定了主意要嫁进士郎,今时今日,就是全然不同的境地了。
前尘往事摆在那里,叶满园实在不能信,止善之事,真如兖王说得那样轻巧。
她掩下难堪,垂首苦涩一笑,“王爷这样说,实在让人无地自容。您是天潢贵胄,我哪有资格同您论交情?按理说,王爷跟前,绝没有我同您打商量的余地。可王爷心善,我便失礼放肆一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