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辰日
他比李鱼早到雪松林约半盏茶时间,一直在思索倘若武功不能恢复,之后该何去何从。
是把一切仇恨埋在心底,在这山野间当个纯粹的账房先生,还是等那人放松警惕后想办法离开,再作图谋……
尚未从混乱中理出头绪,就见李鱼摇摇晃晃地从他身侧经过。
望着与月对酌的李鱼,沈渊本想悄悄离开,没走几步,又折回,走到李鱼面前,冲把头埋在腿上一动不动的李鱼唤了声“李山主”。
“嗯?”迷迷糊糊中,李鱼听见有人叫自己,她抬头,仰着喝得红红的脸打量许久,认出是沈渊后,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憨笑道:“沈先生,好巧啊!”
雪色与月色笼在沈渊身后,衬得他愈发清俊无双,李鱼抬起手隔空描摹他的轮廓:“沈先生今晚真好看。”
“李山主,你醉了。”沈渊伸手想把喝得醉熏熏的李鱼拉起来,李鱼反握住他的手,向下用力一扯,沈渊站立不稳,趔趄着坐到她身边。
两人距离很近,沈渊在浓郁的酒气中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他略微退开一些,侧头看去,李鱼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而后,把酒壶递到他面前:“沈先生,喝酒。”
不待他拒绝,李鱼已拉过他的手,把酒壶放在其上:“好东西要和朋友分享。”
沈渊低头看看放在手中的碧绿酒壶,抬头挑眉笑问:“我们是朋友吗?”
李鱼坚定地道:“朋友!”
沈渊看着李鱼不同往日的娇憨模样,之前压下的好奇心呼之欲出,他略一思忖,语气悠悠地道:“既是朋友,是不是该坦诚相待?”
李鱼点点头:“坦诚相待!”
“那李山主来自哪里,师门何处?”沈渊终是问出这个他猜测许久都没有答案的问题。
李鱼不加思索地答道:“雾隐山,长歌门。”
“雾隐山?长歌门?”沈渊敛眸沉思。
他一直认为以李鱼的身手,不该出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可他仔细回想后,确定自己确实从不曾听说过云澜国有雾隐山,更不曾听过长歌门,只隐约觉得长歌二字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前朝史书上看到过一个名叫李长歌的公主。
“我和你说,我是长歌们第五代弟子中最、最、最厉害的!从小师父就夸我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嘿嘿嘿……师父待我可好了,我好想她,可父亲非让我下山……”
“李山主下山要做什么呢?”虽然这样做有些趁人之危,但沈渊又觉机会难得,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李鱼晃动脑袋环视四周,靠近沈渊,把左手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小声道:“不能说,是秘密。”
“朋友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嗝儿——”
喝醉时都不会说出口的秘密,沈渊猜想李鱼要办的必是大事。
不过,既问不出,他也不强求,转而问道:“李山主武功这么高,一个人不管在何处都能活得潇洒快意,为何要建桃源村,费心费力地养着这么多与你无亲无故的人呢?”
“练武之人,不是应该行侠仗义的吗?”李鱼理直气壮地反问完,不知想到什么,又慢慢蔫下去,眼神里蒙上了一层迷雾。
“沈先生,你知道为什么瑶瑶那么凶我还喜欢她吗?”
“为什么?”
“瑶瑶凶是因为要保护她娘。婉柔姐性格太温柔了,瑶瑶不凶,她们就会被人欺负……”
在李鱼哀伤又絮絮叨叨地讲述中,沈渊知道了这些村民们的大致来历。
贺婉柔——林瑶瑶的母亲,十六岁成亲,成亲后,才发现丈夫有赌博酗酒的恶习。每次喝醉就会打人,醒来,又向满身是伤的婉柔诚恳道歉。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婉柔在夫家一直默默忍耐。
直至有一日,输钱又醉酒的男人回家后,拉着瑶瑶出门说要把她卖掉抵债,婉柔紧紧抱着瑶瑶反抗,争执中把男人推倒在地,带着女儿逃出家门。
第二日,想着男人酒醒后必干不出卖女儿这样的混账事,再加上父母前几年相继去世,婉柔无助可去,便悄悄返回。
谁知在离家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听见许多人聚在她家院子里嚷嚷。仔细听过后,才知昨夜男人脑袋磕破了,他醉得厉害,没有包扎,她离开后亦无人照看,早上林大娘过来时,发现儿子已经流血身亡。
林大娘昨晚在隔壁院子听见他们夫妻争吵,遂一口咬定是婉柔害死她儿子的,叫嚷着要找到她把她交给官府。
婉柔不敢回家,带着女儿逃到几十里外的一个镇子,找了个帮人浆洗衣服的活计,养活母女二人。旁人见她孤儿寡母好欺负,时常言语调戏,瑶瑶为了保护母亲,变得越来越凶,后来,只要有人多看婉柔一眼,她就张口骂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惦记上婉柔,趁夜深人静时,撬开她家房门欲对她行禽兽之事。瑶瑶哭叫着阻止,被打晕在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