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婚夜

第一章大婚夜 “我没来晚吧？”

宣宁二十一年，冬。

月色晦暗，庆元城外，连绵的群山笼在沉沉夜色中，唯有仙岩山半山腰处的五虎寨，灯火通明。

今晚，是五虎寨二当家齐羽的大喜之日。

在齐羽亲哥哥——大当家齐玢的吩咐下，山寨各处张灯结彩，往日众山匪商量打家劫舍事宜的聚义厅，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喜堂，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大厅正中天地桌上摆放着天地神位、墙上贴着龙凤呈祥图、地面铺着红地毯、四周及木柱上挂着大红灯笼，奢华、喜庆。

齐玢之所以如此隆重地筹办这场婚礼，是因为与齐羽拜堂的乃庆元城城主柳文翰的女儿——柳书颜。

多年前，齐玢带着几位兄弟从东面流窜而来，在五虎寨掌权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主柳文翰派官兵几次清剿都无功而返。

眼看城主府府拿五虎寨没办法，齐玢气焰愈发嚣张。

十一月二十四日，是齐羽三十岁的生辰。

齐玢为给弟弟庆祝，提前数日谋划，竟掳了柳城主的女儿柳书颜来，要在齐羽寿辰这天，喜上加喜。

柳城主气怒交加，亲率官兵对五虎寨发起进攻。

但五虎寨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柳城主几次冲锋均被寨中防御工事所阻，连山寨大门都无法进入，反倒在撤退回城时，被齐玢带人追击，截下队尾的四名官兵抓进寨中。

无奈之下，柳城主发布公告，重金悬赏破寨之人。可数百名官兵都攻不下的五虎寨，又有何人能破……

今夜，风雪交加。

齐玢料定城主府的人攻不上山，只吩咐人把寨门前的吊桥收起，在瞭望台安排了两个喽啰值守。五虎寨中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皆被他叫至聚义厅参加齐羽的喜宴。

齐玢带领众人贺过身穿绯红婚服的齐羽生辰，命人将新娘子带出来。

少顷，两位体格壮硕的婆子一左一右架着身穿青绿喜服、蒙着盖头的柳书颜从后堂走出。后面，跟着一个眼睛和鼻头都哭得通红的青衣少女，是与柳书颜一起被掳来的婢女巧儿。

柳书颜几乎脚不沾地的被两个婆子架到齐羽身边。

婆子退下，她堪堪稳住身形，作为这场婚礼傧相的齐玢，就在山匪们嘈杂的起哄声中直奔主题，扯着嗓子喊出拜堂口令：

“一拜天地——”

满面喜色的齐羽，面朝天地神位，躬身拜下。

柳书颜却恍若未闻，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感受到身边女子的僵硬，齐羽直身，给柳书颜拉了拉被拽皱的喜服，柔声道：“娘子，不要紧张，拜完堂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日后，我定会好好对你的。听话，咱们先把礼成了……”

与哥哥齐玢的暴戾恣睢不同，齐羽属斯文败类型，外表、声音都极具欺骗性。

只是柳书颜在城主府听过太多他的恶行，一想到之前惨死于他手中的那些女人，便不寒而栗。此刻，听着他的假意温言，更觉恐惧，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头却仍抬得高高的，不曾低下一毫。

僵持片刻，齐玢没了耐心，向下方扫视一圈，快走几步，把缩在角落里的巧儿拎到柳书颜身侧，一双粗糙的大手放在巧儿细嫩的脖颈处，厉声道：“今儿是我二弟大喜的日子，不要逼我动手。我数到三，新娘子再不拜，你这丫头的命可就没了。”

“一——”

“二——”

齐玢特意拉长的声音中，传来巧儿嘶哑的哭喊，柳书颜紧咬唇瓣，啜泣出声，盛满泪水的眼底，一片悲色。

待“三”字的尾音结束，大堂内只有巧儿被卡住喉咙的干咳，声声揪心，除此之外，别无他音。

柳书颜悲哀的意识到，没有人能救自己了……但是，她还能救下巧儿。

万念俱灰中，她颤声道：“我拜！”

齐玢把巧儿甩向一旁，哈哈大笑：“早这样不就行了。一拜天地——”

柳书颜重重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头躬身，准备直面悲惨的命运。

她刚弯下腰，突听身后传来“咣——”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望向大门处。

柳书颜心头一颤，忍不住转身。

狂风把雪花吹进大堂，掀起红色盖头一角，她只瞧见无数双各式各样的鞋靴。

“什么人？”

“你是谁”

“来者何人？”

……

各种各样的质询声中，是山匪们抽出兵器的声响。

柳书颜深吸口气，一把拽下盖头。

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背对着漫天风雪，站在聚义厅门口。

面对数声喝问，她不紧不慢地解开身上的黑色斗篷，晃动几下，抖落积雪，将其丢到侧方的木架上，又抬起黑色长靴，踩在倒地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