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来人一身清新亮眼的装束，墨发尽数盘起，尽管是一副妇人打扮，可炙热暖阳的光线打在头顶，落在她那吹弹可破的白玉瑕脸蛋儿上，再衬上她纤细的身姿，远远望去，活脱脱的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哪像自己，连生了几个孩子后，人老珠黄。

细细想来，自己倒也可悲，成了府里头的女人，每一回遇到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女子，总要暗地里比较一番。

样样胜了，她暗自欢喜，大石头落地；可只要有一样不如，她则暗地里焦躁，总怕四爷被她假想中的敌人勾引了去。

李秀齐不认得苏浅，因此见她过来，警惕的同时，秋波盈盈的眼底射出一股敌意。

苏浅可不清楚，中间只是短短的几步路，李秀齐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她走到离李秀齐两三步的距离站定，然后盈盈一拜，双手相叠搁在腰间，“夫人。”

苏浅不拜倒还好，这一拜，反而打通了李秀齐心头那点子郁闷，她浑身都舒坦了，抖擞抖擞精神，想起官家女子的做派。

收腹挺胸。

接着又挺了挺脖子，活像一只刚打遍鸡界无敌手的大公鸡，神色傲慢，眼神轻蔑。

眼尾上挑，清了清嗓子，语气也比苏浅想象中的好，“你是何人？”

“夫人多礼，民妇是孤山寺附近的百姓，今儿趁着天色不错，来这儿上柱香。”

李秀齐随即用余光扫了眼苏浅的衣料，上下打量道，“穿的不错嘛。”

“民妇的丈夫家里做了些小买卖，有些闲钱，让夫人见笑了。”

苏浅极力降低自家身份，她越是矮化自己，拉开与李秀齐身份的距离，李秀齐越是不自知放松警觉。

果然，再又一次奉承过后，李秀齐终是被捧的心满意足，也相信了苏浅给自己量身打造的身份，她这才后知后觉想到最开始的问题。

“不知你唤本夫人有何事？”

说罢，苏浅冲她莞尔一笑，接着从袖口拿出一枚明晃晃的玉钗，递到李秀齐眼前。

“方才我在后院捡到这枚玉钗，打听到今日只有夫人一位贵客来此，就想着会不会是您落下的？”

玉钗被亮出的同时，李秀齐连忙抬手去摸发髻，然而却摸了个空，簪子空空如也。

她忙“诶呀”一声，脸色又惊又喜，只是欢喜之后自己不动，待消化了喜悦后，她反而给一旁的翡翠使了个眼色，叫她上前去拿。

苏浅佯装看不到李秀齐的自视高贵，本身她叫住李秀齐自然也不仅仅是送还玉钗这样简单，好在事情还在她的预料下发展。

还过玉钗，苏浅又是恭维了李秀齐一番，而后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添上一抹愁容，“民妇原本只是想将玉钗送还，还请夫人不怪罪，方才无意中听到了夫人和姑娘的私话。”

说完，她一派“弱弱”的姿势觑了李秀齐一眼。

李秀齐听后登时瞪大了眼珠子，掐着嗓音对苏浅咆哮，“怎的！你听到了？你想做什么！”

苏浅急忙道，“民妇哪里敢对夫人要挟什么！只是听到了夫人的处境，感同身受罢了！”

见李秀齐脸上闪过一丝怀疑，苏浅苦笑道，“实不相瞒，民妇的丈夫也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哪怕我替他已经纳了好几个姨太太，他仍是不知足啊！”

“最后，他甚至把那个外室八抬大轿迎进门，那外室仗着我丈夫恩宠，对我这个继妻百般辱骂，甚至连我的儿子，都得不到应有的待遇。”

为了使李秀齐有代入感，苏浅竭尽所能把身份设定的与她相似，甚么自己前面还有个丈夫妻子，自己属于府里的二把手之类的云云。

说到最后，她抬手拭去不存在的泪水，就连李秀齐也不由得感叹，“没想到民间百姓家，也是过的这样凄凉。”

不过李秀齐再度打量着苏浅的穿着，她不禁怀疑道，“我看你过得也不错啊？”

苏浅随即别有深意笑了起来，“自然是民妇又重新获得了丈夫宠爱，将那外室赶出了府去！”

“哦？”李秀齐假装不在意地口吻询问，“用了什么手段？”

听到问话，苏浅却一脸为难，“实不相瞒，民妇的母舅认识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术士，手段不算高明，所以民妇也不大说得出口。”

“江湖术士？”李秀齐还在揣摩这句话，而苏浅仿佛像是透漏了一个不该透漏的秘密，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她慌慌张张地跟对面人说道，“民妇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办，先行告辞！”

话落，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诶！你别走啊！”被苏浅勾起了兴致的李秀齐哪肯轻易放她离开，只是左叫也不回，右叫也不理，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看苏浅逐渐走远，她也闪过想要放弃的念头，可那句“外室被赶出府，重获丈夫宠爱，”这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李秀齐目光紧紧锁住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