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盛宴(3)
利落,他甚至能看清她卷翘的睫毛下迷人的茶褐色眼睛里紧缩的黑洞一般的瞳孔。
“你确实外国血统挺明显的。”周寄榆观察半晌,得出与众不同的结论。
时润清哭笑不得,“嗯,这种强打光就显得我整个人颜色很淡。”
“不光是颜色,你这个,这个这个……”周寄榆不知道泛指的名词,只能用穷举法,“额头鼻子双眼皮,都比较像白人。”
“我爹听到得气死,合着我就剩个嘴随了他。”
“可能是母亲的基因比较强,我看那些父系是白人的混血儿大多数就更像亚洲人一些。不过你脸型好,白人大部分脸都又窄又长。”
“有可能吧,不过我减肥,骨相特征就突出一些,胖十斤应该就变回高中时候没这么明显了。”时润清头一回跟人认真分析自己的生物学长相。
公认的大美人往往都带有种族模糊感或性别模糊感,比如莫妮卡贝鲁奇,伊莎贝尔阿佳妮、凯特布兰切特、林青霞……不知道是由于人种内的物以稀为贵,还是由于人种间的审美趋于均值。
时润清的脸蛋恰好模糊了各种界限,这让她成为设计师和摄影师的宠儿。
周寄榆想起记忆里时润清婴儿肥的饱满脸颊,跟现在的精致贵气女神范相比,显得可爱又元气满满。
他赞同道:“以前确实还算肉嘟嘟的。”
“眼窝都被脂肪填满了,我去参加模特比赛的时候从135斤减了二十几斤,才把骨感减出来。”
“你这么高才一百斤?!”周寄榆战术后仰,鼻孔都在表达震惊。
时润清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现在没那么夸张。那时候不懂,靠饿和有氧减重,后来我练线条增肌,现在一般维持在55kg的样子。我遗传了我妈的骨架,肩和胯比亚洲人宽,体重可以稍微大一些。”
随后,他们半严谨讨论半自由口嗨不同人种的差异性,最终一致得出“华人才是最diao的”这般种族主义结论。
时润清带着周寄榆不知不觉地顺着阿尔玛桥跨过河,沿着河畔信步漫游,走到了铁塔下,默契地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了对登上铁塔俯瞰城市景观不感兴趣,同步咧嘴,连露出牙齿的颗数都一模一样。
这样的小细节让周寄榆眼睛里带着孩子气的快乐满得都要溢出来了,笑容阳光俊朗,像是一个热气腾腾的发光体。
“天快黑了,你对这个游船有兴趣吗?我看这排队的人不多。”
他指向塞纳河畔游船码头大大的“BATEAUX MOUCHES”标志,这是他心机挑选出的浪漫约会活动。
“好,那走吧。”本来准备回家运动的时润清听见自己如是回答。
人真是一种趋光性的动物啊!她想。
*
他们上的是最普通的双层观光船,下层被玻璃墙包围,上层是露天甲板。
游览过程约70分钟,从阿尔玛桥码头出发一路向东到达巴黎圣母院西岱岛之后掉头,最后回到埃菲尔铁塔。
一路上会经过市政厅、巴黎古监狱、圣路易岛、奥赛博物馆、夏乐宫等12个著名景点,配发的讲解器可选中文,伴乐是钢琴大师郎朗所弹奏的《月光》。
时润清与周寄榆登船后马不停蹄拾阶而上,来到宽阔的二层甲板,在船舷出占据一个绝佳观光位。
河道繁忙,游船如织,黑绸缎一般的水面不停划过各色流星一般的船只,河岸与桥梁上的灯光洒下点点星光。
高高的河堤上耸立着气势恢宏的教堂和宅宇,连树都气宇轩昂。
一座座承载着巴黎厚重历史的桥像是丝带,把骚动的河水束缚在河道里,不许它们上岸惊扰。
虽只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如此被人仰视的夜巴黎也别有一番滋味。
风不期而来,掀起波涛,推来一阵细雨,把甲板上一大半不远万里的游客吹下了船舱。
作为夜行动物的时润清却越来越兴奋,像是白天打瞌睡蛰伏的猛虎在月亮升起后出山,也像是热身半晌的运动员终于找到了最佳状态。
她兴致盎然,全然没注意到有雨滴落在身上,嫌弃地丢掉电子音解说,拉着周寄榆左右前后反复折返,对经过的景点和桥梁侃侃而谈,热情得像是菜市场推销自家大白菜的阿姨。
玩嗨了的时润清释放了天性,而反主为客的周寄榆则暴露了不少劣势。
比如,直男审美——
作为最佳摄影机位的船头终于暂时空闲,上蹿下跳的时润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抢班夺朝,站到尖角处,伸出双臂,宽松的上衣被吹得猎猎。
周寄榆呆呆地望着她,感觉她恰似一只迎风张开翅膀,下一秒就要飞走的白鹤。
他站在她身后,跟随她张开双臂,像是随时准备接住她,如同泰坦尼克号的Rose和Jack。
“